>她租不起房子,只能住在快递站提供的简陋集体宿舍里,十几个女工挤在一个大通铺上。
她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攒了下来,只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
她给王慧打了个电话,声音平静得让王慧心惊:“嫂子,晓敏…以后麻烦你多看顾点。
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王慧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小雨!
你在哪儿?你回来!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林小雨沉默了几秒,只低声说了句:“嫂子,你是个好人。
保重。”
然后果断地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
在快递站干了快两个月,林小雨像一块沉默的石头,埋头干活,很少与人交流。
直到有一天,一辆川a牌照的大货车开进中转站卸货。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叫老张,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一口浓重的四川话,嗓门很大,但人看起来挺爽利。
他搬货时不小心撞掉了林小雨刚分拣好的一堆包裹。
“哎哟!
对不住对不住!
妹儿,没得事吧?”
老张赶紧蹲下来帮她捡,一边捡一边连声道歉,语气诚恳。
林小雨摇摇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包裹重新码好。
老张看她手指上缠着创可贴,动作却异常麻利,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卸完货,他坐在驾驶室里啃干粮,看到林小雨独自一人蹲在仓库角落啃一个冷馒头。
他犹豫了一下,下车走了过去,递给她一个还温热的茶叶蛋和一盒牛奶。
“给,妹儿,光啃馒头咋个行?没得营养!”
老张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林小雨愣住了,警惕地看着他,没接。
“莫得事!
莫得事!”
老张把东西塞到她旁边的台阶上,“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拿着嘛!”
说完,他摆摆手,转身爬上了驾驶室,动了车子。
那一点陌生人的善意,像一颗微小的火星,落在林小雨早已冻僵的心湖上,没有立刻点燃什么,却让她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几乎已经遗忘的暖意。
后来老张的车又来过几次。
他每次都会跟林小雨聊上几句,无非是“吃饭没?”
“活累不累?”
“老家哪儿的?”
林小雨起初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简短地回答一两个字。
老张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些路上的见闻,抱怨一下油价又涨了。
他告诉林小雨,他常年跑长途,家里就一个老娘在四川乡下,老婆嫌他常年不在家,跟人跑了。
他说得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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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嘛,总要往前看,”
老张有一次卸完货,靠着车门抽烟,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对林小雨说,“活得像根草,也得想法子往有光的地方长,是不是?”
林小雨正在费力地搬一个沉重的箱子,听到这句话,动作顿了一下。
她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把那个箱子更用力地抱紧了,仿佛抱着自己沉甸甸的命运。
几天后,老张的车又要出了,这次是跑一趟长途去西南。
临行前,他找到正在扫描包裹的林小雨。
“妹儿,”
老张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盼,“我这趟…跑得远,川西那边,风景好得很。
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理解,还有一种近乎卑微的期待,“换个地方,换个活法?总比…总比窝在这里强。
我…我保证,我对你好。”
林小雨停下了手里的扫描枪。
仓库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她低着头,看着传送带上那个小小的包裹在眼前缓缓移动。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晓敏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李金花冰冷的唾骂、周强沉迷游戏的侧脸、小诊所里冰冷的器械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闪过。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曾经空洞麻木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火焰。
“好。”
她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
她没有回那个集体宿舍。
她只拿走了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她这两个月用血汗换来的所有积蓄,还有几件最简单的衣物。
她甚至没有去幼儿园再看晓敏最后一眼。
她知道,多看一眼,她可能就走不了了。
她怕自己会心碎,会崩溃,会永远被锁在那座名为“周家”
的地狱里。
她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