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你干嘛呢?这大晚上的,瞎折腾什么?妈那边还……”
“闭嘴。”
林晚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清晰地斩断了周浩的话头。
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语调让周浩愣住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
林晚弯腰,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儿子抱起来。
小磊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小脑袋依赖地靠在妈妈颈窝里。
这个温暖的重量,此刻成了支撑她全部力量的支点。
她一手稳稳地抱着儿子,另一只手提起那个并不算轻的旅行袋,转身,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直直射向门口那个一脸错愕和即将升腾起怒气的男人。
“周浩,”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从今天起,我和小磊,跟你们家,再没半点关系。”
她不再看他脸上迅变换的惊愕、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抱着儿子,拎着行李,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房间,穿过那条曾经让她觉得无比漫长、充满审视目光的走廊。
客厅的喧闹声浪在她踏出房门的瞬间似乎凝滞了一下,几道或诧异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投过来。
王秀英那尖利的嗓音似乎想穿透这片突然降临的寂静:“浩子!
她这是什么疯?反了天了……”
林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偏转一下视线。
她像一艘沉默而决绝的破冰船,径直穿过那片凝结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空气,推开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某种枷锁的防盗门。
门外,城市夜晚微凉的空气夹杂着尘埃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虽然浑浊,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身后的门内,周浩气急败坏的吼声和王秀英尖利的咒骂终于追了出来,像一群嗡嗡叫嚣却再也够不着她的苍蝇。
“砰!”
沉重的防盗门在她身后被用力带上,出一声闷响,瞬间将那一切的喧嚣、指责、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扭曲的“家”
的气息,彻底隔绝在身后。
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照亮她脚下粗糙的水泥台阶,一级一级向下延伸。
她抱着儿子,一步一步,踩在冰凉的水泥台阶上,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孤单地回响。
怀里的小磊似乎被颠簸惊动,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出细微的嘤咛。
林晚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儿子更紧地搂在怀里,用脸颊轻轻贴了贴他柔软的顶,低声安抚:“乖,妈妈在。”
走出单元门洞,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拖出她细长而孤单的影子。
深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在她汗湿的鬓角。
她站在路边,看着偶尔飞驰而过的车灯在夜色中拉出流动的光带。
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扇熟悉的、此刻却已与她无关的窗户。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依旧残留着疲惫却异常清亮的眼睛。
指尖在屏幕上快滑动,叫了一辆网约车。
等待的几分钟里,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抱着她沉甸甸的全世界,目光投向城市远处那些明明灭灭、永不停歇的灯火,像在无声地确认方向。
车来了。
她抱着儿子坐进后座,报出那个早已在网上反复查看过地址的小区名字。
司机似乎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她红肿的脸颊和脚边那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但什么也没问,只是沉默地动了车子。
车子汇入城市的车流。
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牌飞掠过,光怪陆离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林晚靠在并不舒适的椅背上,怀里是儿子温热的、带着奶香的小身体。
紧绷了太久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瞬间席卷了她,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但她的心,那片刚刚被彻底翻搅过的废墟之上,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中,却悄然滋生出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
那暖流的名字,叫“属于自己的路”
。
车子在一个略显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下。
付了车钱,她抱着儿子,拖着行李,走进黑洞洞的单元门。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霉味。
她用手机照明,摸索着钥匙,打开了那扇陌生的、属于她和儿子的门。
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墙壁有些斑驳,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
只有一张旧床,一张小桌,两把椅子。
空气里还残留着前租客留下的、若有似无的陌生气息。
她把熟睡的儿子轻轻放在铺着简单床单的床上,盖好被子。
小磊在陌生的环境里不安地蹙了蹙眉,但很快又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林晚直起身,环顾着这个狭小、空旷、甚至有些寒酸的空间。
没有窗明几净,没有温馨装饰,只有冰冷的墙壁和头顶一盏散着惨白光线的节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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