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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永乐复生(1 / 5)

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暮色将合时,最后一缕天光正沿着九重宫阙的鸱吻缓缓沉降。

鎏金铜漏里的水珠碎成八瓣,惊醒了檐角昏睡的铜铃。

守夜人踩着青砖上蜿蜒的影痕走过,玄甲碰撞声惊起寒鸦,黑色羽翼掠过宫墙上斑驳的彩绘,那些朱雀与蟠螭的纹样在渐浓的夜色里洇成团团墨迹。

我站在含元殿的阴影里,望着丹凤门前三十六辆鎏金轺车列成方阵。

车辕上垂落的鲛绡帐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暗银色的玄鸟纹铠甲。

这些本该驰骋沙场的战车此刻却披着孔雀蓝的锦缎,车辕与马镫处缠绕的鎏金铜链叮咚作响,像是把未出鞘的剑鸣都编成了细碎的韵脚。

“将军以为此阵如何?“

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我故意让袖中铜签碰在鎏金柱础上。

金铁相击的余韵里,青玉棋子落进檀木沙盘的声响格外清脆。

执棋者的广袖拂过案几,带起一阵沉水香混着铁锈的味道——那是常年握刀的手才会沾染的气息。

沙盘上星罗密布,三百六十枚玉髓棋子摆成九宫八卦之形。

我看着那枚代表中军的黑曜石棋子被推至天枢位,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太史局看到的星象图。

紫微垣东南角的破军星正泛着妖异的红光,像干涸血泊里凝着的琥珀。

“此阵暗合奇门遁甲,却少了几分杀伐之气。

“我拨动代表粮草的青玉棋子,青铜算筹在指间敲出急促的节奏,“若敌军诈败诱我深入,这七十二辆辎重车便是自缚的缰绳。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震得案上烛火摇曳。

烛泪顺着蟠龙纹灯台蜿蜒而下,在羊皮地图上洇出几团浑浊的影子。

那人执起黑曜石棋子,重重压在我刚布下的连弩阵眼上:“兵者诡道,将军反倒像个拘泥刻板的账房先生。

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我转头望去,看见玄甲卫们收起了佩刀,那些装饰着赤焰纹的刀鞘此刻安静地伏在锦缎上,像一群褪去獠牙的兽。

丹凤门方向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九重宫阙深处奔涌而出,却在触及琉璃瓦的刹那凝成寂静的剪影。

“听闻南疆蛮族善用毒瘴。

“我故意让茶盏里的碧潭飘雪泛起涟漪,看着浮在水面的白毫缓缓聚成北斗形状,“他们会在马蹄铁上涂抹蚀骨散,遇水则化雾杀人于无形。

黑曜石棋子突然被推倒,骨碌碌滚到描金屏风脚下。

屏风上绣着的百鸟朝凤图正在褪色,金线勾勒的凤凰羽翼间渗出暗褐色的污渍——那是去年秋猎时某位亲王留下的马血,此刻正与屏风缝隙里滋生的霉斑融为一体。

“好个毒计。

“檀木案几传来布料摩擦声,有人执起银匙搅动沙盘,“可惜南疆人不懂,真正的杀招不在马蹄铁,在“银匙突然折断,半截银光坠入棋局,正巧压住代表玄武阵的眼位,“在君心。

殿外忽然传来沉闷的鼓声。

不是征战的战鼓,而是那种浸透了水汽的更漏鼓,每声都像是老仆在擦拭蒙尘的铜镜。

我数着鼓点,看见沙盘上的玉髓棋子开始渗出细密水珠,那些晶莹的液体沿着凹槽汇聚成小小的溪流,渐渐在棋盘上勾勒出长江的轮廓。

“当年在采石矶“执棋者的声音突然变得绵长,仿佛陷入某种古老的回忆。

我看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上有道蜈蚣状的疤痕,那是被淬毒箭矢擦过的印记,此刻在烛光下泛着青紫色的幽光,“江水漫过脚踝时,你会听见万千亡魂在铠甲里磨刀的声音。

铜漏突然出裂帛般的声响。

我低头看去,现鎏金水位已降到子时的刻度,水珠坠落的轨迹在案几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丹凤门方向传来铁甲摩擦声,那些装饰着玄鸟纹的战车正在调转车头,车辕上垂落的鲛绡帐无风自动,露出内里暗藏的陌刀寒光。

“将军可听过龙衔铜环?“执棋者突然用银匙敲击沙盘边缘,清越的声响惊飞了檐角最后的寒鸦。

我望着他袖中滑落的鎏金马镫,那上面錾刻的蟠螭纹正在烛光下缓缓游动,“当八十一辆战车同时拉动铜环,整座城池都会变成震天的洪炉。

殿角的青铜鹤形香炉突然倾倒,香灰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图腾。

我伸手接住一片未燃尽的沉香木,现年轮里嵌着细小的金箔——那是十年前平定安西都护府时,从龟兹王的王冠上刮下来的战利品。

“子时三刻。

“我望着逐渐暗沉的夜色,听见自己声音里混着铁器淬火的清响,“该点烽火了。

丹凤门方向突然亮起火光。

不是预警的狼烟,而是三百架孔明灯同时升空,那些绘制着河洛九宫图的绢布在夜色里徐徐展开,将整片夜空映成巨大的星盘。

我数着灯阵变换的轨迹,现它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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