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刀。
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刀。
刀鞘是鲨鱼皮的,颜色暗沉,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只在吞口处隐约可见一抹暗金,若不细看,几乎以为是某种野兽的鳞片。
刀柄也裹着防滑的粗布,握在她纤细的手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奇异地和谐。
她就站在庭院中央那片空地上,背对着厉夜霆,微微侧着头,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晚风吹拂着她墨色的长,有几缕调皮地拂过她白皙的脖颈,那里有一道极淡极浅的疤痕,若隐若现,像是某种古老的印记。
“你不是用剑的吗?”
厉夜霆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像是在寂静的夜里偶然响起的钟鸣。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但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却紧紧锁定着那个背影。
女子没有立刻回头,她似乎在侧耳倾听风声,又像是在感受那柄新握在手中之物的脉动。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精致的侧脸轮廓,鼻梁挺直,嘴唇是自然的淡粉色,此刻轻轻抿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本姑娘愿意。”
她的声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盘,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任性。
那双明亮的眼眸看向厉夜霆,没有丝毫的闪躲,反而像是挑衅,又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哦?”
厉夜霆拖长了语调,向前走了几步,皮鞋踩在落叶上,出轻微的碎裂声,“‘愿意’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比剑锋还利三分。”
这并非恭维,而是事实。
战子落楸枰这个人,本身就像是一柄尚未出鞘的神兵,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她的美丽,她的神秘,她的力量,都像是一层又一层的迷雾,让人看不真切,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似乎并不在意厉夜霆的评价,只是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刀身,动作轻柔,仿佛在安抚一头沉睡的猛兽。
“剑有剑的道,刀有刀的法。”
她淡淡地说道,“今日兴起,便换换口味。”
“刀……”
厉夜霆的目光在那柄朴实无华的刀身上停留了片刻,“你的刀,很特别。”
“当然。”
她扬了扬下巴,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它叫‘饮月’,出鞘饮血,见月则鸣。”
“饮月……”
厉夜霆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好名字。
只是不知道,是饮敌人的血,还是饮自己的血。”
子落楸枰闻言,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雌豹。
她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上的落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浪卷起,出簌簌的声响。
“厉先生,你是在质疑我的刀,还是在质疑我的人?”
厉夜霆迎着她的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只是觉得,用惯了剑的手,握起刀来,或许会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
子落楸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厉先生,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快!
快得出了厉夜霆的预料!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凌厉无匹的刀风已经擦着他的耳边刮过,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斩向他身侧不远处的一株梧桐树!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那声音并非来自梧桐树,而是来自……厉夜霆自己腰间悬挂的佩刀!
一直安静地躺在刀鞘里的黑刀,此刻竟然自行出鞘了寸许,刀尖稳稳地格挡住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刀!
厉夜霆瞳孔微缩。
这柄黑刀名为“幽冥”
,是他早年所得,来历不明,但锋利异常,且似乎有灵性。
平日里温驯无比,若非他心念一动,绝不会自行出鞘。
可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外力试图强行破开他的护体气劲,若非“幽冥”
警醒,他恐怕就要在毫无防备之下受创。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正是来自战子落楸枰!
她不知何时已经回身,手中“饮月”
刀身微颤,嗡嗡作响,显然方才那一刀耗费了她不少力气,但她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疲惫,反而燃烧着更加炽烈的战意。
“怎么样,厉先生?”
她双手握刀,刀尖斜指地面,摆出了一个起手式,“我这‘刀’,还算‘饮’得动你的‘月’吗?”
厉夜霆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拔出“幽冥”
,刀身在残阳下流淌着一片深邃的乌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没有看向战子落楸枰,而是望着刀尖,声音平稳得不像话:“你的刀,确实快了,也……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