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退潮的海水,缓慢地回归。扎克首先感受到的,并非视觉,而是嗅觉。
一股清淡的、混合了消毒水刺鼻气味和某种草木根茎熬煮后特有苦涩的味道,萦绕在鼻腔中。
这味道不算好闻,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属于秩序和救治的气息。
紧接着,是触觉:身下是粗糙但洗得发白的棉质床单,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微的颗粒感;左臂断口处传来被仔细包扎后的感觉,清凉的药效渗透进皮肉,压制着深处一阵阵灼热而尖锐的刺痛,但仍有些许酸麻胀痛如同顽强的藤蔓,缠绕着神经末梢。
他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将呼吸和心跳维持在一种微弱而平稳的节奏,模拟着重伤者昏迷初醒时的生理状态。
同时,他将听觉的灵敏度提升到极限,如同最精密的声纳,捕捉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个细节。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极轻微的、几乎是踮着脚尖走动的脚步声,以及偶尔响起的、纸张被小心翻动的沙沙声。
空气流动缓慢,带着淡淡的霉味和阳光晒过被褥的味道,显示这里并非医疗设施的重症区,而更像一个临时的修养所。
远处,隐约有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传来,清脆而充满活力,但被厚厚的墙壁和距离削弱,显得模糊而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背景音。
“你醒了。”
一个温和、带着些许疲惫,却又异常宁静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平静的陈述,显示出说话者拥有敏锐的观察力,很可能一直关注着他的生命体征。
扎克知道伪装已无必要,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光线并不刺眼,是从一扇糊着白纸的木质格窗透进来的柔和天光。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色医疗忍者制服、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女子。
她气质温婉,眼神清澈而包容,像一汪宁静的湖水,能轻易抚平人心的焦躁。
她正低头在一个木板夹着的记录板上写着什么——这就是年轻的药师野乃宇,未来“兜”的引导者,此刻还只是一个心怀善意的孤儿院负责人。
“这里是木叶隐村的孤儿院,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也是医疗忍者,你可以叫我药师野乃宇。”
她放下记录板,微笑着看向扎克,那笑容温暖而真诚,不带丝毫怜悯或审视,只有纯粹的关怀,
“你感觉怎么样?你受了很重的伤,昏倒在火之国边境的泥地里,是木叶的巡逻忍者发现并将你送来的。”
扎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混合了茫然、警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受创者的脆弱目光,缓缓地、细致地扫视着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简陋:一张木床,一张旧桌子,一把椅子,墙壁是斑驳的白色石灰墙,但打扫得十分干净。
他的表演毫无破绽,完美地诠释了一个在战火中失去一切、对陌生环境和自身处境充满不安与怀疑的流浪少年形象。
“木……叶?”
他声音沙哑干涩,重复着这个词汇,语调里带着浓重的、不属于任何已知地区的口音,这是他利用“语言通识”能力刻意模拟出的异乡感。
“是的,木叶隐村,火之国的忍者村。你现在安全了,这里没有战争。”
野乃宇耐心地解释着,递过一杯温度适中的清水,动作轻柔,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还有,你来自哪里?”
扎克伸出仅存的右手,手指微微颤抖着接过水杯,指尖在与野乃宇接触时刻意表现出了一丝畏缩。
他小口地喝了一点水,湿润了干裂的嘴唇,然后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用一种压抑着巨大痛苦的语调,断断续续地回答:
“……扎克。我……我只记得这个名字……村子……没了……所有人都……死了……”
他没有说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那种戛然而止的、深不见底的悲伤,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能触动人心。
野乃宇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怜悯,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战争的残酷她见过太多,这样的悲剧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一个记忆模糊、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孤儿,是最好的保护色,也最能激发像她这样善良之人的同情。她的不再追问,正合扎克之意。
“好好休息,扎克。在这里,至少你不用再担心战火和敌人了。”
野乃宇语气温柔地安抚道,随即又切换到医疗忍者的专业口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