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泯语气依旧清淡,“陈家的绸缎商队,用的是普通木车,车厢没做防潮,上次运绸缎时,遇上下雨,两匹蜀锦都潮得发皱;李家的药材商队,用的是竹编车,颠簸时药材都能滚出来,您的吃食要是用这种车运,到了西域,还能卖吗?”
这话一出,咚巴彻底慌了,他之前只想着人脉和价格,竟忘了货车的事!要是吃食运到西域时潮了、碎了,别说赚钱,连本钱都得赔进去!
陈万堂和李宏也慌了,他们的货车确实没做特殊处理,墨泯不说,他们自己都忘了这茬。陈万堂连忙道:“我可以给货车加防潮层!用桐油浸过的麻布,肯定能防潮!”
“我也能改竹编车!”李宏急道,“在车厢里加木板,再铺棉絮,肯定不会摔碎吃食!”
“改车需要多少天?”墨泯终于看向两人,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咚巴先生的商队,最多等五天就要出发,你们现在改车,来得及吗?就算改好了,没试过路况,万一走山路时车厢裂了,怎么办?”
两人彻底哑了,改车至少要七天,根本赶不上咚巴的行程;而且没试过路况,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问题。
咚巴看着两人窘迫的模样,再想起墨泯之前说的护卫和油纸,心里已经有了倾向,却还是故意问:“墨公子,你们墨家的货车,是什么样的?”
“墨家的货车,车厢是双层木板,中间夹着防潮的油纸,外面再包一层铁皮,”墨泯语气平静,“车轮是用硬木做的,还裹了铜条,走山路不会裂。上次帮乌孙商队运货,遇上下雨又走山路,货一点没损。”
陈万堂和李宏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墨家连货车都做得这么周全,他们根本比不过。
墨泯却没再往下说,只是拿起布包,对咚巴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您慢慢琢磨,想清楚了,随时来栖月幽庄找我。”说完,她转身就走,没再看陈李两人一眼。
直到墨泯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万堂才猛地捶了下桌子,低吼道:“这墨泯,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宏也咬着牙:“肯定是他背地里偷偷查了咱们的底!不行,咱们得再想办法,要是让墨家跟咚巴合作,咱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两人又凑在一起低声嘀咕,陈万堂压着声音道:“实在不行,咱们再让点利,松仁糕八两一块,蜜渍青杏十三两一瓶,再帮他垫四成货款,不信他不动心!”李宏也点头:“我再去跟部落首领说,让他多派两个向导,还把药材收购价再提一成!”
可等他们转头看向咚巴时,却见咚巴正摩挲着碟子里的桂花松仁糕碎,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犹豫,多了几分笃定。陈万堂心里一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咚巴先生,您看我们刚说的条件怎么样?比墨家的实惠多了,您要是点头,咱们现在就能拟个约定!”
咚巴抬眼,语气客气却带着距离:“多谢陈老爷、李公子的好意,只是这生意事关重大,我还想再仔细想想,毕竟货运到西域要走一个多月,万一出了岔子,损失就大了。”他顿了顿,又道,“你们先回吧,我想通了,再派人去跟你们说。”
这话里的推脱之意像层薄纸,一戳就破。陈万堂的脸瞬间青了大半,指节捏着食盒提手泛白,却只能强扯出笑:“既然咚巴先生要细想,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您要是有半分松动,派人去陈家绸缎庄说一声,我立刻带合同过来。”
李宏也跟着点头,手里的翡翠鼻烟壶转得飞快,之前挂在嘴边的“部落向导”“垫货款”全没了踪影,只干巴巴补了句:“李家药材铺就在街东头,找我也方便。”
两人拱着手往后退,脚刚踏出房门,又忍不住回头,正见咚巴捻起半块桂花松仁糕,凑在鼻尖细闻,那模样分明是对墨家的吃食上了心。陈万堂心里一沉,拉着李宏转身就走,连脚步都比来时急了三分,之前在屋里明争暗斗的劲儿,早被“怕咚巴彻底偏向墨家”的慌意压得没了影。
等楼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咚巴才放下松仁糕,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摸了摸碟子里残留的糕渣,心里透亮,墨泯从头到尾没说一句“选我”,却把陈李两家“人脉”里的漏洞、“承诺”里的风险全摆到了明处:陈家的驿站护不住货,李家的向导靠不住,连运货的车都没做过防潮处理。反观墨家,护卫是军营出身,货车是双层铁皮裹铜轮,连油纸都浸了三层桐油,每一样都踩在他最担心的“风险点”上。
他抬手敲了敲桌子,唤来店小二:“给我泡壶云雾茶,要跟上午彦公子带来的一个味。”
店小二应着跑下楼时,巷子里的陈万堂正狠狠踹了脚墙根,青砖上留下个浅印:“这墨泯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咱们的驿站和向导有岔子,偏当着咚巴的面戳破!”
李宏的脸色也难看至极,手指攥着鼻烟壶差点捏碎:“她就是算准了咱们急着抢生意,才故意不松口,咱们越急着让价、亮人脉,越显得底气不足!”
两人站在阴影里,风裹着客栈飘来的桂花香气,却没半分暖意。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不是输在“条件”上,是输在“实在”上,陈李两家的承诺全是“画饼”,墨家的准备却全是“落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