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各有各的难处......”贾张氏假意谦虚了一句,但语气里的得意却掩藏不住,“城里开销也大,样样要钱。不过嘛,好歹饿不着冻不着。”她故意掀开篮子一角,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糖纸和雪白的馒头。
那几个农民的眼睛立刻直了,盯着那糖和馒头,喉结上下滚动着,看得贾张氏心里更是鄙夷又得意。她像施舍般,拿出一颗糖,递给旁边一个眼巴巴看着她的脏兮兮的小男孩:“喏,拿着甜甜嘴儿。”
那孩子怯生生地不敢接,孩子的母亲连忙道谢,催促孩子接过,孩子把糖紧紧攥在手里,像得了什么宝贝。贾张氏享受着这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仿佛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城里太太。
休息完毕,重新上路。越靠近秦家村,道路越发崎岖,村庄也显得越发破败。贾张氏心里对秦淮如的“乡下出身”更加看低了几分。“哼,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嗯,好歹养出个能读书的闺女。”她勉强把“刁民”二字咽了回去,毕竟那闺女现在在她眼里是“摇钱树”。
终于,在日头升到头顶,晒得人头晕眼花之时,骡车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比沿途村庄更加凋敝的村口。几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散落着几十户低矮的茅草房和土坯房,村路上污水横流,鸡鸭鹅狗满地跑,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和柴火烟混合的气味。
“老嫂子,秦家村到了。”车夫说道,“您说的那户人家在哪?”
贾张氏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深吸一口气,摆出城里亲戚的派头,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了秦淮如那“穷酸”爹娘,该如何既显得客气,又能牢牢拿捏住对方。她看着眼前这片破败的景象,再想想南门大街那气派的四合院,以及儿子即将到手的“干部老婆”,一种混合着贪婪、傲慢和志在必得的情绪,在她那狭隘的胸膛里剧烈地膨胀起来。
她浑然不觉,自己这副嘴脸,在真正明眼人看来,是何等的可笑与可悲。她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里走去,仿佛不是去探亲,而是去接收一片早已臣服于她的领地。
贾张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秦家村坑洼不平的土路上,七月的日头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黄土路面被晒得发烫,热气蒸腾起来,扭曲了远处的景物。她那双不算结实的布鞋早已沾满了泥浆和尘土,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
刚从京城出来时那股子建立在错误信息和虚荣心之上的虚火,被这破败村庄的景象和难耐的暑气一点点浇熄,心里头开始七上八下,志忑不安起来。
村子比她想得更穷。放眼望去,大多是低矮歪斜的茅草房,墙壁是黄泥糊的,裂着大口子,好些屋顶上的茅草都稀疏发黑,仿佛一阵急雨就能漏成筛子。间或有一些土坯房,看起来结实些,但也同样简陋。
空气里混杂着牲畜粪便、腐烂秸秆和土腥味,熏得她直用手帕捂鼻子。村路上偶尔有光屁股的孩子追逐打闹,看到她这个穿着“体面”的陌生老太太,都好奇地停下脚步,远远打量着。
她按捺住心里的嫌弃和越来越强的不确定感,向一个在村口老槐树下抽旱烟的老汉打听“秦淮如”家。那老汉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一番,用烟杆指了指村子东头:“秦木根家的大闺女呀,喏,往东走,看到有棵大榆树,树下那院子就是。好找,他们家房子显眼。”
“显眼?”贾张氏心里嘀咕着,顺着方向走去。越往东,房屋似乎越发稀疏破败。她实在难以将“大学生家庭”与这片贫困联系起来。
然而,当她拐过最后一个弯,看到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榆树,以及树下的院落时,她的脚步像被钉住了一样,猛地停了下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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