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真一边听着,手里一边缝补着承平白天玩闹时刮破的衣角,针脚细密而稳定。“闫埠贵家的今天洗衣服时跟我抱怨,说贾张氏最近好像手头又紧得厉害,在合作社为了几分钱跟售货员掰扯半天,眼瞅着别家晾的咸鱼干,眼神都不对了,像是琢磨着怎么顺条走。”
她顿了顿,抬起头,“我还试着问了一大妈一句,说龙奶奶看着挺威严,平时有什么喜好没?一大妈磕巴了一下,就说她就信佛,初一十五雷打不动吃斋念经,可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根本没敢看我的眼睛,我觉得她没说实话,或者不敢说实话。”
李天佑深吸一口烟,让尼古丁稍微安抚一下紧绷的神经:“老周今天聊起厂里往事,说大概四五年前,厂里档案室经历过一次小火灾,烧掉了不少解放前的老档案和账册,当时说是电线老化,不了了之。这时间点......太巧了。”
“刘海中今天见了我,又挺着肚子打官腔,”李天佑语气里带上一丝嘲讽,“问我认不认识部委里的领导,说他有个远房亲戚有点事想打听,估计是想走门路想疯了,逮着谁都觉得有背景。”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散落在角落里的、颜色各异的拼图片,被他们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在脑海里反复排列组合。它们似乎彼此孤立,又似乎存在着某种若有似无的联系,但眼下,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一幅完整的、能指向核心真相的图画。
他们知道,急不得。必须像最耐心的蜘蛛,在暗处一丝不苟地编织着无形的网,等待着那些自以为是的飞虫自己撞上来那一刻。他们看似已经完全融入了四合院的日常节奏,李天佑每日上班下班,听着厂里的机器轰鸣;徐慧真操持家务,经营酒馆,和主妇们闲聊;孩子们上学玩耍......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普通。
但在这一切看似寻常、甚至有些琐碎无聊的表象之下,两双锐利的眼睛始终在暗处睁着,如同潜伏的猎手,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可能与旧日谜案相关的、微弱的气息和蛛丝马迹。
南锣鼓巷95号院的夏天,依然在知了的嘶鸣和家长的里短中缓慢流淌,显得平静而乏味。然而,那平静乏味之下,因这对带着特殊使命回归的夫妇,正悄然孕育着无人知晓的暗流与风暴。
只是,这风暴的到来,似乎比他们预想的要漫长和艰难得多。一个多月了,他们触摸到的,依然只是坚固墙壁最外层的、冰冷而光滑的涂层,真正的裂缝,还深藏在不可见的地方。试探遇到了看不见却无比坚韧的屏障,调查,在无声无息中,陷入了令人焦灼的瓶颈。
夏夜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紧紧包裹着南锣鼓巷。空气仿佛凝固了,没有一丝风,连平日里最聒噪的知了也热得歇了声,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寂静。
95号院更像一口被严实实盖上了盖子的大铁锅,白日里毒辣阳光炙烤下的砖瓦地面、墙壁,到了夜里还在顽强地散发着积蓄已久的热气,氤氲在院落上空,闷得人胸口发堵,透不过气来。各家各户的窗户大多敞开着,希冀能捕捉到一丝根本不存在的凉风,窗帘无力地低垂着,像疲惫不堪的眼皮。
前院东厢房里,那盏昏黄的灯泡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光线有限,勉强照亮八仙桌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将家具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桌上点着一盘的蚊香,一缕细细的青烟笔直地升起,在凝滞的空气中慢慢弥散开一股驱蚊草的苦涩气味,与另一种更浓烈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那是烟草燃烧后留下的辛辣,顽固地附着在空气里,诉说着屋内人的焦灼。
李天佑坐在桌边的硬木椅子上,后背僵直,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手指关节粗大,此刻正无意识地、带着一种压抑的节奏,一下下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而持续的“笃笃”声,在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