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说顺嘴成了“欢迎来我们轧钢厂工作”,幸好及时刹住,“要牢记工人阶级的使命,好好学习无产阶级先进技术,努力为国家社会主义建设和工业化做贡献,啊!”他还特意加重了“我们轧钢厂”这几个字,仿佛他刘海中是这座万人大厂的代表似的,那副模样,颇有点沐猴而冠的滑稽感。
李天佑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他先是对着贾东旭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那干巴巴的问候,然后转向刘海中,语气依旧客气,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谢谢二大爷提醒,您的教导我记下了,一定努力向老师傅们学习,好好工作。”
他特意用了“二大爷”这个院里的称呼,巧妙地提醒对方,这里只是轧钢厂的门口,不是四合院里他摆大爷谱的地方。
几句短暂的、各怀鬼胎的寒暄过后,上班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几人便各自散去,走向不同的车间和岗位。易中海脸上的热情笑容在转身的瞬间就像退潮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郁的深思和浓浓的警惕,眉头微微锁着。
贾东旭则低着头,推着破自行车,心情更加郁郁寡欢,感觉自己在这群人里像个多余的影子;刘海中则还在一边走,一边回味着自己刚才的“领导发言”是否足够有水平、有气势,肚子挺得更高了。
李天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厂房大门或人群中的背影,目光沉静如水,锐利如鹰。他知道,从今天起,这看似平凡、充满机油味和劳动号子的工厂生活,也将成为他观察、试探、甚至交锋的另一个重要战场。
空气中弥漫的钢铁气息和煤烟味,似乎也隐隐约约地混入了从南锣鼓巷95号院带来的、那丝熟悉而又危险的血腥与阴谋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他的卡车,走向这场已然全面开始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日子像被无形的手缓慢推动的磨盘,在南锣鼓巷95号院看似平静无波的表象下,一圈又一圈地重复碾过。转眼间,李天佑一家搬回这个是非之地已一月有余。初夏的燥热渐渐显露出威力,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清晨和傍晚才稍显凉爽。
那曾经香飘满巷的槐花早已落尽,化作尘土,只剩下层层叠叠、浓密得化不开的绿荫,像一把巨大的伞,罩在院落上方,成为了院里各家各户纳凉、闲聊最受欢迎的所在。树上的知了开始没完没了地嘶鸣,更添了几分暑日的闷躁。
这整整一个多月,李天佑和徐慧真就像是两颗被精心打磨过、光滑无比的石子,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所有可能划伤水面的棱角与锋芒,被投入名为“四合院日常生活”的这潭深水之中。他们极力模仿着普通石子的下沉轨迹,试图最快地、不着痕迹地沉入水底,彻底融入这片湖水,只激起最微不可察的涟漪,留下最寻常、最容易被忽略的波纹,仿佛他们生来就属于这里,从未离开。
徐慧真几乎将“厨房外交”和“人情往来”锤炼成了一门艺术。她深知初始的热情过后,细水长流才是根本。她不再像刚搬来那天那样一次性、目标明确地发糖,而是将“小恩小惠”化整为零,变得无处不在又恰到好处,真正做到了润物细无声。
每天清早,当天光刚刚微亮,院里开始有了动静时,她便准时出现在公用水龙头旁。那只红色的塑料盆,一把翠绿的蔬菜,或是淘洗着的小米,成了她最好的道具。她总能“恰好”碰到同样睡眼惺忪、端着痰盂或提着菜篮来忙碌的一大妈、二大妈,或是前院西厢的闫大妈,后院的其他几个媳妇。
“一大妈,您早啊!哟,您这菠菜可真水灵,滴着露水呢,哪儿买的?赶明儿我也瞧瞧去。”她声音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和请教意味。
“二大妈,我瞅您上次蒸那馒头,暄腾得跟云彩似的,碱面拿捏得忒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