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这人,是真敞亮,也真如他说的那般“好使”。他不光是运输队里能把大卡车开得像游鱼般灵活的一把好手,更是这片黑土地上公认的“活地图”。几杯烧刀子下肚,酒精把那话匣子的锁彻底撬开,方圆百里的沟沟岔岔、山山水水,仿佛都在他肚子里装着,说起来头头是道,带着股子泥土的腥气和山林的野劲儿。
“要说这附近的宝贝,那可多了去了!”老关夹起一筷子酸菜炖白肉,嘴里边嚼边说,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散,“东山根下那个向阳坡,每年入秋,榛蘑长得那叫一个厚实,一筐筐往家捡,晒干了能吃到开春;还有北沟那片背阴林子,猴头菇爱成窝,你要是运气好,能一下子摘着七八个,炖鸡吃,鲜掉眉毛!”
他喝了口酒,喉结滚动着,继续掰着手指头数:“开春的时候,二道河子的细鳞鱼最肥,那鱼嫩得啊,搁锅里一煎,刺都能吃;对了,西洼子那片苞米地,每年秋收前后,夜里总少不了野猪群光顾,它们有固定的道儿,就从老林子边缘那片柞树林钻出来,顺着河沟子溜达到地头,俺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它们的路线图!”
更让李天佑心头暗动的是,老关喝到兴头上,忽然神秘兮兮地往他这边凑了凑,压低嗓门,说起那些老一辈跑山人嘴里传下来的“棒槌窝子”,也就是野山参聚集地的大致方位。“兄弟,这事儿俺可只跟你说,对外人都不念叨。”他眼神里闪着光,像是藏着个天大的秘密,“听俺爹那辈人说,鹰嘴砬子背阴那面,老林子深处,早年出过六品叶!那可是成了精的野山参,能抵半个家当!”
“不过那地界儿邪乎得很,”老关咂咂嘴,语气里带着敬畏,“树密得大白天都跟黑天似的,太阳都照不进去,地上一层腐叶,踩上去‘噗嗤’响,还有瘴气,闻着头晕。去年有个外乡人不信邪,进去找参,结果迷了路,绕了三天才被俺们林场的人找着,人都脱了相了!”
他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还有黑瞎子沟上头,那片椴树林子边上,土肥得流油,黑得发亮,也保不齐有好东西……”末了,他却又自嘲地一摆手,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咳,都是老黄历了,年头久远,说不定早被人挖走了。俺也就听个热闹,自己可没那胆子,也没那本事往里钻,那地方,邪性着呢!”
李天佑听着,心里打起了算盘。他空间里的物资虽多,却大多是战场上得来的罐头、药品和器械,像野山参这种带着地域特色的珍贵药材,几乎没有。这东西不光能救命,更是难得的硬通货,若是能弄些回去,无论是给家人补身体,还是以备不时之需,都再好不过。
李天佑借着话头,故作随意地打听:“关大哥,听你这么一说,这老林子里的宝贝是真不少。你看,我这在京城待惯了,净见着高楼大院,还没正经进过山打过猎呢。就想着趁这机会,在林子外围转转,打点野鸡、兔子啥的,也长长见识,给家里添点油水,我媳妇怀着孕,正需要滋补呢。”
“啥?进山?打猎?”老关一听,眼珠子“噌”地瞪得溜圆,刚才还带着醉意的脸瞬间清醒了大半,蒲扇大的巴掌“啪”一声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叮当当”直跳,“兄弟,你可别胡闹!那深山老林是随便进的?俺跟你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脸上的笑容收了个干净,语气里带着后怕:“那里面有大爪子(老虎)!有熊瞎子!真不是吹的,前年冬天,俺们林场一个新来的楞头青,二十来岁,仗着自己年轻力壮,非说要进去打只熊瞎子过年,结果呢?唉……”
老关摇摇头,声音低沉下来,“就听见林子里一声吼,跟炸雷似的,人就没影了。后来俺们组织人去找,只在一棵大树底下找着半拉破棉袄,上面全是血……”他盯着李天佑,眼神严肃:“兄弟,听哥一句劝,就在屯子边上、河套子附近转转得了,那地方也有野鸡、兔子,安全。深山里头,万万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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