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沿途的每一处角落。这是他在无数次生死运输中养成的本能,废墟里的一块布料、雪堆下的一个罐头盒,都可能藏着能救命的物资。当车驶过一道山梁时,几公里外的一片废墟闯入视线,那是个被炮火摧毁的村庄,断壁残垣在雪地里勾勒出破碎的轮廓,屋顶的横梁斜插在雪堆里,烟囱只剩下半截,像根指向天空的枯骨。
“那里以前是个供销社,”李天佑心里默默盘算,“说不定能有几卷没被烧完的绷带,或者被埋在灶台下的棉衣内衬。”他甚至能“感觉”到废墟深处,可能有几颗散落的子弹被冻在雪层下,那是撤退时战士们匆忙间遗落的。换作以前,他会立刻找个借口:“队长,前面好像有敌机侦查,我拐到废墟后躲躲。”或者“水箱有点响,我去那边找块布擦擦”,然后趁停车的间隙,用空间能力悄无声息地收纳物资。
可现在,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副驾驶座上的王铁柱。小伙子坐得笔直,眼睛像鹰隼一样盯着窗外,步枪横放在膝上,手指始终搭在扳机护圈上,连路边飞过一只野鸡都能让他瞬间绷紧身体。李天佑能想象到,如果自己提出停车,王铁柱一定会睁大眼睛问:“李师傅,这里离路线有点偏,停车不安全吧?要不咱们快点赶路?”那双清澈又充满责任感的眼睛,容不得半点“异常”。
李天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脚下轻轻踩下油门,卡车平稳地加速,将那片废墟远远甩在身后。从后视镜里看着废墟越来越小,李天佑的胸口像堵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慌。他仿佛能看到那些被雪掩埋的绷带在寒风中轻轻颤动,能闻到棉衣内衬残留的烟火气,那些本可以被空间收纳、未来能裹住战士冻僵身体的“希望”,就这样和他擦肩而过,成了咫尺之遥的遗憾。
机会在中途补给点悄然出现。卡车按照规定停在补给站加水,蓝色的水桶在寒风中冒着白汽,后勤兵用漏斗往水箱里灌水,水流在接口处凝结成细小的冰碴。李天佑推开车门下车活动筋骨,冻得发麻的腿刚落地,就听见身后“咔哒”一声,王铁柱也跟着下了车,步枪斜挎在肩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补给站旁的草垛都没放过。
补给站旁边有一小片被炸毁的民房残骸,断墙只剩下半人高,露出里面熏黑的房梁。三个后勤兵正蹲在废墟里清理杂物,把烧变形的铁锅、炸烂的木箱堆到一旁,准备等会儿集中焚烧。
李天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那堆杂物,瞬间锁定了目标,几个军用水壶被压在木箱下,壶身被炮火熏得漆黑,还扭曲变形,但壶口的螺纹完好,晃一晃能听见内胆玻璃破碎的轻响,说明外壳还能用来装水;旁边还缠着一小捆绝缘电线,外面的橡胶皮被油污浸透,露出里面的铜丝,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这在修理卡车电路或电台时,可是能救命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