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贾东旭扶着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想起刚进厂时,自己也是满腔热血,每天最早到车间,最晚离开,易中海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干,我看好你”。可自从何大清走后,一切都变了。师傅的笑容、厂里的荣誉、甚至食堂打饭阿姨多给的半勺肉,都没了。
郁闷的走到胡同口的歪脖子树下,他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烟。划火柴时,手抖得厉害,连续划断三根火柴才点燃。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不是嫉妒何雨柱,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拼尽全力,却始终得不到一句认可。
烟抽到一半,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摁,用脚狠狠碾着。远处传来工厂夜班的汽笛声,悠长而沉闷。贾东旭抹了把脸,转身往回走,脚步却沉重得像灌了铅。
回到家,贾张氏又在抱怨易中海偏心,他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坐在炕沿上,盯着墙面上自己以前用粉笔画的车床图发呆。那幅画早已褪色,就像他曾经的热情和憧憬,在日复一日的忽视中,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保定的风比京城更烈,像无数把小刀子,卷着砖窑厂的煤渣子往伙房里灌。何大清正蹲在灶前添煤,火光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忽明忽暗,听见邮递员在院门口喊他名字,手里的铁火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水泥地上滚出半圈,撞在腌菜缸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信封在寒风中被吹得哗哗响。信封上是徐慧真清秀的字迹,边角被北风刮得发毛起卷,他拆开时手指都在抖,信纸被风掀起,他赶紧用手按住。
“……易中海早年或涉旧案,需从长计议,暂不可向柱子透露真相,恐打草惊蛇,雨水已接到家中照顾,勿念。”短短的几行字,却像块巨石砸在何大清心上。信纸在他手里被捏成一团,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灶膛里的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他脸通红,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他原以为拿到证词就能洗刷冤屈,就能让柱子明白自己的苦心,没想到还要等,这一等,柱子和雨水在院里指不定还要受多少委屈,易中海那张伪善的面具不知还要戴多久。
蔫头耷脑地回到家,刚在炕沿坐下,白寡妇就端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进来了。她那件粗布棉袄上沾着不少煤灰,头发用根木簪子挽着,鬓角新夹的枚素银发卡,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听说你今儿收了一封北京的信,咋了?”她把热水往灶台上一放,水汽氤氲里,眉头微微蹙起,“脸拉得跟驴似的,谁惹你了?”
自打何大清跟着她来到保定,白寡妇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不再是一个人带着俩娃在砖窑厂靠缝补度日的俏寡妇,靠着何大清在伙房的工资和出去接席的外快,她和两个十四五岁的儿子日子过得滋润了很多。
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原先看见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半大小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她都愁得睡不着觉。现在好了,不敢说顿顿大鱼大肉,但顿顿饱饭是没问题的,时不时还能吃上白面馒头,两个孩子的脸都圆了一圈,气色也好了不少。
白寡妇心里清楚,哪怕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得伏低做小地把何大清抓紧了。反正何大清的儿子何雨柱已经工作能挣钱了,就剩个小丫头片子雨水,将来嫁人了也就不用太操心,能咋的?自己这两个儿子才是要好好培养的。
何大清没接话,把信纸小心翼翼地往怀里一揣,抓起刚挂到墙上的棉帽就往外走。白寡妇在后头喊:“饭快熟了!你去哪儿?锅里还炖着你爱吃的萝卜炖肉呢!”他却头也不回,闷头往砖堆后面钻,找了个背风的角落,一拳砸在冻硬的砖头上,指关节磕得生疼,疼得他龇牙咧嘴,可心里的郁闷却一点没减。这股子郁闷像灶膛里的烟,堵得他胸口发闷,可徐慧真的话他不能不听,那女人心思细,做事周全,既然说有旧案,就一定藏着更大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