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映得满室暖意融融,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奶香与孩子身上特有的奶腥味,交织成一股让人心安的家的气息。她搓了搓冻僵的手,目光在孩子们身上流转,唇角不自觉地弯出一抹温柔的弧度,那是历经生活重担后,仍能从琐碎日常里汲取的点点暖意。
“嫂子,你回来啦!”大丫抬头看见她,连忙把小侄女往被窝里放了放,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宝贝,盖被子时还特意把边角往小家伙脖子里掖了掖。
徐慧真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瞥见墙角放着的针线筐。筐里杂乱地堆着孩子们待补的衣裳,最上面压着件褪色的蓝布衫,那是李天佑临走前穿的,袖口磨得薄透,还裂着道细长的口子。大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说:“嫂子,等你有空教我针线呗,我也能帮哥哥补一副。”徐慧真走过去拿起那件蓝布衫,布料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恍惚间又触到了李天佑掌心的老茧。
她摩挲着布料上的裂痕,喉间泛起酸涩,仿佛吞下了一口带着冰碴的雪水。针线筐里散落的顶针泛着冷光,突然让她想起李天佑临走前,笨拙地用这顶针为她缝补围巾的模样,那时他总被针扎得龇牙咧嘴,却还强撑着说“大丈夫连这点小活都做不好,还算什么男人”。
徐慧真强忍泪水,目光落在炕角的小石头身上。这孩子以前最是调皮,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三天两头就带着一身泥回来,没少让她操心。可现在,他正蹲在地上,拿着块半湿的抹布,认认真真地擦着炕桌腿,额头上还沾着点灰,像只小花猫,却一点也不在意。听见动静,他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刚换的小虎牙:“嫂子,我把桌子都擦干净了,明儿你就不用早起收拾,能多睡一会儿了。”
那两颗崭新的小虎牙在灯光下闪着光,徐慧真突然想起李天佑临走前,也是这样咧着嘴对她笑,眼里盛满不舍与牵挂。小石头挺直的脊背,像棵倔强生长的小树苗,竟让她恍惚间看到了李天佑当年为家人忙碌的影子。
徐慧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头发软软的,带着点雨天的小狗味:“小石头长大了,懂事了。”
小石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里的抹布又在桌腿上蹭了蹭,脸颊红红的:“哥临走时说了,我是男子汉,让我好好帮嫂子干活,照顾好侄子侄女,不能调皮了。”
这时,徐慧真才注意到,炕桌上放着几本摊开的课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还有用红笔批改的痕迹,字迹工整,透着股认真劲儿。大丫说:“嫂子,我们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还复习了昨天的内容呢。”小丫也跟着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像只努力学本领的小鸭子:“等哥回来,我们要让他看我们的好成绩,给他个惊喜。”
看着孩子们懂事的模样,徐慧真心里既欣慰又酸涩,眼眶微微发热。她转身往隔壁屋走,刚推开房门,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是钱叔。钱叔蜷缩在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像个粽子,脸咳得通红,每咳一下,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身子跟着一抽一抽的。徐慧真连忙走过去,给他顺了顺背,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杯壁上还冒着热气:“钱叔,今天感觉好点没?我下午让伙计去抓了副新药,等会儿给您熬上。”
钱叔摆了摆手,喘着气说:“老毛病了,不碍事,别浪费钱。”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格外吃力,“难为你了,家里里里外外的都得你操持,我个老头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徐慧真看着钱叔咳得通红的脸,心里一阵揪痛。钱叔为了这个家没少出力,如今却被病痛折磨,她恨自己不能替他分担。又给钱叔掖了掖被角,轻声安慰:“钱叔,您好好歇着,药喝了准能好。”钱叔勉强笑了笑,那笑容虚弱得让人心颤。
她在钱叔床边多坐了会儿,直到老人的呼吸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