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真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比外头的风雪更刺骨。她盯着登记簿上那枚鲜红的公章,恍惚间竟觉得它红得刺目,像一滴凝固的血。易中海连街道办都打通了?这精心编织的局,到底藏着多少算计?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才勉强压下冲去易中海家质问的冲动。
徐慧真郑重地谢过工作人员,把那三张存根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转身时,棉鞋在门槛上磕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她才回过神来。站在邮局门口,寒风依旧凛冽,她望着远处轧钢厂的方向,那里的烟囱正冒着滚滚灰烟,像一根粗黑的针,狠狠扎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原来何大清的信和钱,根本没到雨水手里。易中海代领时拆开的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往回走时,风卷着雪沫子扑在脸上。怀里的户口本被揣得温热,可徐慧真却觉得指尖发冷,像攥着块冰。那三张汇款单存根上的“买糖”二字,此刻在她脑子里转得生疼,何大清哪里是让雨水买糖,分明是怕钱被截了去,故意写得隐晦。一位父亲的良苦用心却因为识人不明而错付了。
从邮局出来,她拐进杂货铺,给杨婶买了两包甘草片,又买了包薄荷糖,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冰凉的甜味漫开时,她突然想起易中海总爱在院里炫耀的新烟嘴,那烟嘴的玛瑙成色,绝不是他那点中级工的工资能置办的。
提着药包往家走时,暮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徐慧真脚步轻快,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像在数着什么。没人知道她袖袋里的玻璃碎片藏着秘密,更没人知道,那三张汇款单上的字迹,和何大清当年在酒馆赊账时签下的名字,有着一模一样的弯钩。
回到酒馆,徐慧真嘱咐守在酒馆门口的小伙计:“今儿盯着点何雨柱,看他下班后往哪走,记仔细了回来告诉我。”小伙计点头时,她瞥见自己袖袋里露出的玻璃碎片,边缘还沾着半枚模糊的指纹,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磨过,却依稀能看出是个斗形纹。
徐慧真攥着从邮局复印的汇款单存根,纸张边缘被指温焐得发潮。她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南锣鼓巷的街道办走,青砖墙上“为人民服务”的红漆标语冻得发脆,边角翘起像剥落的指甲,檐角的冰棱足有半尺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像一把把倒挂的尖刀。
离着还有半条街,就听见街道办门口的石碾子旁围着群人。穿藏青色制服的邮递员正踮着脚比划,棉帽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我可亲眼看见的!何大清跟个寡妇进了砖窑厂的工棚,那寡妇还给他缝棉袄呢!线脚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没少贴身子!”卖豆腐脑的老汉蹲在火炉旁,手里的铜勺“哐当”撞在锅沿上:“可不是嘛,扔下俩孩子不管,自个儿在外头享清福,真是不仁不义!想当年他媳妇在的时候,多好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