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的......我的,”李天佑赶忙凑上前,帆布挎包蹭到桌沿的搪瓷缸,“是我父母牺牲前留给我的,去年组织核实后还给我了,我妻子正在经营的小酒馆也是公私合营的试点。”
“你父亲是......革命烈士?”干部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目光从文件上抬起,八角帽下露出道旧伤疤,“哪年牺牲的?”
“对,父亲和母亲都是革命烈士。他们牺牲于1947年,为了掩护组织的地下联络站而牺牲。”李天佑从包里摸出折痕累累的烈士证明递给他。
“你父母都是革命烈士,你自己在红旗运输队做司机,你出身革命烈士家庭,成分是工人阶级没有问题,”干事连连点头,语气里也多了些尊敬,他翻开卷宗,钢笔在“成分”栏顿了顿,突然抬头,“你妻子出身乡下酒坊,名下有经营场所,但雇工未超十人,原属小业主。但成婚后随夫成分变动,且为公私合营积极分子......”
徐慧真的指甲深深掐进李天佑掌心,干部举起田丹连夜送来的公私合营积极分子的表彰文书仔细端详,“你虽然出身资产阶级,但积极向组织靠拢,公私合营后你便也是工人阶级,可定为‘革命遗属-合作劳动者’。”说着,手上的公章落了下去,朱红公章落下时,徐慧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鸽哨。
“下一个,秦淮如同志。”干部手上把文件推给李天佑和徐慧真,嘴里已经喊下一个人进来了。三人擦肩而过时,李天佑给秦淮如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秦淮如同志,出身贫下中农,”干部看着档案,“医疗训练班毕业,随医疗队下乡多次受表彰,现为北大医学院首批学生。”他注意到她指尖的薄茧,那是握手术刀磨出的,“有没有向组织靠拢的想法?”
“已递交申请,在考察期。”秦淮如的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红毛线,那是杨婶给她织的护腕。干部正要盖章,突然停在房产登记页:“你名下有十一间房?”
“不是的同志,”秦淮如朝门口招手,杨婶抱着承安进来,孩子的虎头帽上挂着铜铃铛,“这是我干娘,帮我带孩子,院子分了一半给她。”她的帆布包蹭到杨婶的粗布围裙,里面掉出半块干硬的玉米饼,那是杨婶今早偷偷塞给她的。
这是秦淮如跟李天佑徐慧真商量后的决定,他们看的出来,杨婶一心一意的照顾孩子,劳苦功高。虽然他们一直把杨婶当一家人,但她总有些拘束,一直以下人自居。索性秦淮如认杨婶为干娘后,把房产放了一半在她名下,这样等她儿子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三口人,十一间房......”干部扫了眼承安肉嘟嘟的脸蛋,公章“啪”地落下,印泥沾在“贫下中农-革命干部家属”的字样上。
几人走出办事处时,胡同口的白灰墙上新刷了标语,红漆顺着“消灭剥削阶级”的“削”字淌下来,在墙根积成小滩,像未凝固的血。李天佑盯着手里的《城市居民成分登记表》,“工人阶级”四个字用毛笔写的,墨色饱满得能滴下来。
蔡全无突然从后面追上来,梁拉娣给他新做的千层底布鞋沾着泥点:“粮店赵掌柜被暂划为资本家兼地主,说他老家还有二十亩祖田......”
秦淮如闻言踉跄了一下,她想起上月在澡堂听来的闲话,前门当铺那个不肯离婚的姨太太被定为“寄生虫成分”,妇联天天上门做工作,还要抓她和她男人去劳动改造。
“咱这成分……”李天佑话没说完,徐慧真突然掐他胳膊,指甲透过布料嵌进肉里:“回去再说。”周围排队的居民都支着耳朵,卖香油的老王头假装系鞋带,实际在听墙角。
深夜回到酒馆后院,等孩子们睡熟后,月光从窗棂漏进来,三人围坐在炕桌前。“总算不是资产阶级了,”徐慧真把油灯挑亮一些,仔细打量着桌上的文件,好像拿到了什么尚方宝剑似的。秦淮如有些不解的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