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桌上的表彰文书问道,“今天在街道办我看什么成分的都有,人家也没区别对待,咱们又没有违反法律,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李天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徐慧真把登记表塞进樟木箱最底层,压箱底的银锁片硌得纸页沙沙响。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着秦淮如白皙的手腕。自打她上大学,李天佑就不允许她再带任何首饰了,那之后李天佑送的各种名贵首饰她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欣赏了。
三人难得的一起依偎在一个炕上,后院忽然传来野猫厮打声,惊得秦淮如打翻了旁边的针线笸箩。李天佑摸黑捡起顶针,发现她正在纳双异常宽大的鞋底,这尺寸分明是他的。
晨光微熹时,蔡全无敲响门板,手里的油印小报边角卷起:“政策解读第三条,暂时不搞区别对待。”可通栏标题赫然是《从成分看立场,以立场促改造》,油墨在晨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胡同里飘起炊烟,徐慧真擦柜台时格外用力,抹布蹭过“四季鲜”的旧招牌,露出底下民国三十年的刻痕。斜对过粮行的伙计来打酒,说新来的干部是南下干部的儿子,查账时翻出民国二十六年的老票,连发霉的账本都要拿到阳光下晒。
徐慧真往酒坛里续酒,听见隔壁供销社的算盘声,蔡全无正在核账。她望着柜台上的“工人阶级”登记表,突然想起田丹说的话:“这不是结束,是开始。”阳光穿过窗纸,照在登记表的红章上,那抹红像团火,在1950年的初秋,烧得人心头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