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个互相照应、朝夕相见吗?”
“我们……我们真想把这丢失的几十年给补回来啊!”
闻言,刘青山心中微微一动。
这件事,他其实早已料到。
两位爷爷如今身份不同,住惯了京城,自然希望给予长兄最好的晚年生活,共享天伦之乐。
然而,以他对爷爷刘树德脾性的了解,那份融进骨子里的倔强、独立和对自己‘根’的坚守,他知道,爷爷大概率是不会点头的。
果不其然,
刘树义紧接着便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与惋惜,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额头上深刻的皱纹显得更加明显:“可是……可是不论我跟你三爷爷俩人怎么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把你爷爷去了燕京的种种好处说了一箩筐……从医疗说到生活,从亲情说到养老……你爷爷他就是……就是咬死了不同意,不愿意去啊!”
他说着,情绪有些激动,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轻轻敲击:“我们连住处都给他想好了,就和我住一起,那四合院你也去过,那里安静又宽敞,特意给你爷爷留了两间北房,阳光好得很。你三爷爷也说,他那边军区大院里也有现成的房子,安保好,还有医务室,特别方便。”
“可你爷爷……唉!”
他重重地一拍大腿,看向刘青山,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求助的期望:“青山,你脑子活,主意多,最知道你爷爷的心思,他也最听你的话。”
“你……你给二爷爷出个主意,或者帮你好好劝劝他,让他跟我们回燕京吧!成不?算二爷爷求你了!”
“是啊,青山!”
刘树茂立刻接过话茬,他的语气更急迫些,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爽,却也流露出深深的伤感。
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刘青山,那双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好好跟你爷爷说道说道,让他跟我们走吧!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倒是真想留在弯河,陪着你爷爷!这里山好水好,人情厚道,日子逍遥自在,比在城里勾心斗角强多了!早晨起来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晚上能看见满天星星,吃的菜是自己种的,喝的水是井里打的,多好啊!”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几分哽咽:“可……可我这身份职务摆在那儿,实在是身不由己,脱不开身啊!军区里一大摊子事,每天都要处理文件,还要参加各种会议……”
“真是没办法,只能……只能委屈你爷爷,让他挪挪步,跟我们回燕京。”
他说到动情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眼圈也微微发红,连忙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脸:“青山啊,你瞧瞧,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如今都是一把年纪了,土埋半截的人了,还能有几天活头?”
“这真是见一面就少一面,聚一天就少一天啊!我们就想着,剩下的日子,能多聚聚,多看看……别再分开了……”
刘青山听着两位爷爷这番肺腑之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酸楚,很是不落忍。
他完全能理解二爷爷和三爷爷的心情。
他们半生离散,历经战火与磨难,如今年至古稀,对这份失而复得的兄弟情谊倍加珍惜,渴望补偿失去的时光,给长兄最好的照顾,这种心情真挚而迫切。
他看着两位老人眼中闪烁的泪光,看着他们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心里很是感触。
然而,
问题在于,爷爷刘树德不是一般人。
他一辈子要强、硬气,从不肯轻易依附于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兄弟。
去燕京?
那里固然有他的至亲弟弟,但高楼广厦、车水马龙,于他而言,终究是‘他乡’,不是他扎根了几十年的‘家’。
在弯河,有他相濡以沫的老伴吴秀婷,有他一手拉扯大的儿孙辈,有他看着成长起来的村子,有他熟悉的黄土坡、热炕头、乡亲邻里……
这一切,早已与他血脉相连,如何能够轻易割舍?
刘青山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眉头微蹙。
要不……想个折中的办法?
比如劝爷爷每年去燕京住上一两个月?
既全了兄弟团聚之情,又不至于让他彻底离开故土?
或者让两位爷爷每年回来住一段时间?
弯河现在日子好了,招待所条件也不错,住着也挺舒服……
就在这时,
还没等刘青山开口,一直默默听着、脸上带着淡然笑意的爷爷刘树德却直接摆了摆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扫过两位弟弟,最后落在刘青山身上。
“青山!你不用劝额!”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额不去!哪儿也不去!额就觉得在咱弯河住着,心里最舒坦、最踏实!”
他拍了拍身下的石板凳,又指了指周围的院落、远处的山峦,语气中满是眷恋:“树义,树茂,你们的心意,大哥心里都明白,热乎乎的!可你们看,现在你俩也找着了,额这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就算落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