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头也没抬,把车轮往地上一放,手里摸索着旱烟袋,烟丝往烟锅里填:
“添不了,就这价。我做买卖讲究实在,今儿这情况特殊,能给你这个数就不少了。
你要是觉得少,就再琢磨琢磨,反正我这儿也不缺你这轮儿。”
他话说得软乎乎的,可那态度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半分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心里门儿清,这车轮来路指定不一般,买家肯定不敢多耽搁,压价准能成。
何雨柱心里犯了嘀咕:“五毛钱?这也太少了点,跟打发要饭的似的!”
可转念一想,真要是扛回去,万一撞上院里那帮碎嘴子,那可就露馅了。
再说闫埠贵那老小子,明天发现车轮没了,指不定多着急,这口气先出了再说!
他咬了咬牙,摆手道:“得得得,五毛就五毛!
您麻利儿给我钱,我还得赶紧回去呢,家里人等着呢!”
老大爷这才抬眼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得跟菊花似的,从抽屉里摸出五毛钱递给他:
“行,拿着吧。大过年的,早点回去歇着,别让家里人惦记。”
何雨柱接过钱,揣进怀里,也没多说啥,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虽说钱比预想的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但一想到闫埠贵明天发现车轮没了的模样,
那点不痛快就散了大半,甚至忍不住偷偷乐:“让你抠门!让你甩锅!
这回,你也尝尝心疼的滋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耍啥哩格儿楞!”
他揣着钱,脚步匆匆往回走,胡同里的灯笼晃着光,
可他没心思看——满脑子都是闫埠贵气急败坏的样子,
一会儿琢磨着闫埠贵会不会跟院里人嚷嚷,一会儿又觉得解气,
嘴里还小声骂着:“废物点心,让你跟我作对!下回再敢嘚瑟,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年初二的天刚蒙蒙亮,四合院的青砖地上还沾着昨夜鞭炮炸剩的红纸屑,
风裹着股子寒气往人脖子里钻,能冻得人直打哆嗦。
胡同里偶尔传来几声“咯吱咯吱”的扫雪声,
混着远处早点铺飘来的油条香气,倒有了几分清晨的活气。
闫埠贵起得比往常还早——因为昨儿的事太闹心,
他一宿都没睡安稳,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
他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揣着暖手的铜烟袋,
慢悠悠出了自家屋门,打眼就往他那辆二手自行车瞅。
这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自打家里有了这辆自行车,
他每天早上不瞅一眼心里就不踏实,跟少了点啥似的。
“哎?不对啊!”闫埠贵眯着眼睛往前凑了两步,眉头先拧成了疙瘩,跟打了个死结似的。
他盯着自行车看了好一会儿,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往前挪了挪,蹲下身伸出手,
指尖在自行车的车轴上摸了摸——冰凉的金属触感硌得慌,
可本该在这儿的前轮,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的车轱辘呢?”
闫埠贵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原本还算不错的心神里满是惊惶,
他猛地站起身,围着自行车前看看后看看,眼睛瞪得溜圆,
跟铜铃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隐隐冒了出来。
昨儿晚上他还特意瞅了两眼,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一早就少了个前轮?
他为了怕自行车出啥意外,自从买回来后,一直都是放自家廊檐下的,这谁能想到啊!
他又蹲下身,仔细瞅着车轴上的螺丝——螺丝口还带着新鲜的划痕,
显然是被人用工具卸下来的!
“这是谁啊?缺德带冒烟的!大过年的偷车轱辘,不怕遭报应啊!”
闫埠贵气得直拍大腿,铜烟袋在手里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
他往四周扫了一眼,院里静悄悄的,对门刘家人还没起,耳房邻居家也还没动静。
这会儿听了他这一嗓子,两家屋里的灯都亮了。
“谁呀?一大早上鬼哭狼嚎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东厢房里传出了刘清儒不耐的问话声。
“不行,得找!这轱辘可是我去年才换的新的,花了我两块多呢!
这要是找不回来,我这年都过不好了!”
闫埠贵心疼得直咧嘴,那模样像是割了他一块肉,比昨天退还了三块六的备用金还要疼。
他没工夫搭理刘清儒问话,低头沿着他家台阶往前走,眼睛盯着地上的痕迹,
时不时弯腰看看,嘴里还嘟囔着:“这小偷也太不讲究了,偷啥不好偷车轱辘,
有本事你把整车推走啊!你这不是成心添堵嘛!”
但一路上,昨夜降下的霜雪没一点痕迹,一直到垂花门都没看出啥来。
吱呀一声,东厢房的屋门打开了,秦淮茹裹着棉袄探出身子问:
“三大爷,您这大清早的瞎嚷嚷啥呢?还让不让街坊们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