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蓝玉就看着朱煐。
酒气和菜肴的余温在雅间内散开。灯火摇曳,蓝玉的脸忽明忽暗。
他手中的酒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响。
“朱老弟。”
蓝玉开口,声音沙哑。
“我那犬子,你也知道,就是个武夫胚子,大字不识几个。我寻思着,这稷下学宫........”
话说到一半,他停住了。
这位凉国公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朱煐。
朱煐没有马上回答。
他端起茶杯,手指在杯壁上移动。升起的雾气,遮住了他的脸。
蓝玉的心往下沉。
他知道自己问得唐突,也知道这问题的分量。
稷下学宫。
这四个字在大明朝堂有分量。重开学宫是国策,皇帝朱元璋已定了调,从朱煐筹的款项里,亲手批红,划出了一百万两白银。
专款专用。
只为稷下学宫的重建。
四百六十三万两,这是朱煐凭一己之力撬动的财富,足以让户部尚书眼红到夜不能寐。而老朱一出手,便是一百万两。这份豪奢,这份决心,通过一道朱红的圣旨,昭告了天下。
圣旨上那方“奉天承运”的玺印,红得刺眼,红得滚烫,烙印在每一个有心人的瞳孔里。
那不是印泥。
那是皇权。
是一言九鼎的意志。
一百万两的启动资金,皇帝本人的大力支持。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稷下学宫的前景已经不能用光明来形容。
那是一轮即将喷薄而出的煌煌大日!
朝堂之上,不知多少双眼睛,正贪婪地盯着这块从天而降的肥肉。谁能将自己的子侄后辈送入学宫,谁就等于提前预定了一张通往未来权力中枢的门票。
这其中的意义,远非科举可比。
而开启这扇大门的钥匙,正稳稳地握在朱煐的手中。
老朱一纸令下,将重开学宫的所有事宜,全权交由朱煐处置。
这份权力,沉甸甸的。
它意味着,谁能进,谁不能进,谁坐前排,谁站末席,都只是朱煐一句话的事情。
这份权力,让朱煐这个新晋的中兴侯,在朝中的地位陡然拔高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地步。
几位内阁重臣,手握中枢大权,面对朱煐时,也不得不掂量三分。
只因老朱的旨意在那里。
重开学宫的提议是朱煐献上的。
重开学宫的银子是朱煐筹措的。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朱煐在这件事上,都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朱煐终于放下了茶盏。
他抬起眼,平静地看了蓝玉一眼。
目光清澈,淡然,没有喜,也没有怒,深邃得像一口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蓝玉的心跳却骤然加快。
他从那平静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朱煐的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
蓝玉。
毫无疑问,此人是自己眼下在朝中最大的一股助力。
这些日子,无论明里暗里,这位凉国公都给予了自己相当大的支持。许多棘手的麻烦,都在他不动声色的干预下,消弭于无形。
这份人情,不可谓不重。
若论朝中权势,蓝玉的地位甚至要在秦王朱樉之上。
他在军中的影响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那份威望,就连高坐龙椅之上的老朱,都不得不忌惮。
朱煐的记忆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是在自己点破蓝玉的处境之前。
朝会之上,蓝玉以一人之力,带着他身后庞大的淮西武将集团,与满朝文臣唇枪舌剑。
他不是在辩论,他是在镇压。
他魁梧的身躯站在大殿中央,声如洪钟,气吞山河。那些饱读诗书的御史言官,在他的逼视下,一个个噤若寒蝉,面色发白。
整个朝堂,竟被他一人压得抬不起头。
那种霸气,那种蛮横,至今想来,依旧让人心神震动。
凉国公府的威势,由此可见一斑。连府门前那对镇宅的石狮子,都雕刻得比别家高大几分,獠牙外露,凶气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