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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御史,日后看来,就该叫你中兴侯咯。”
一道带着几分调侃的醇厚嗓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朱樉不知何时已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杯中的琼浆漾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他斜倚在椅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朱煐,那眼神里没有了初见时的审视与防备,只剩下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祝贺与钦佩。
这一个多月,足以改变很多事。
也足以让一位亲王,对一个御史,心服口服。
如今的朱樉,像是换了个人。曾经的暴戾与乖张被他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打磨过的“贤明”。
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要成为父皇口中那个“大明贤王”。
这一个月里,他将此作为自己人生的唯一信条。
而与朱煐相处得越久,他越发觉得,这个目标并非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
朱煐这个人,在他朱樉的眼中,简直就是大明朝的一块瑰宝。
那种鬼神莫测的筹措资金的手段,那种洞悉人心的算计,那种将整个朝堂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脑子........
朱樉不止一次在私下里暗自感慨,跟朱煐一比,满朝那帮所谓的文武重臣,说一句全是酒囊饭袋,都算是抬举他们了。
他甚至感到一阵后怕与庆幸。
后怕的是,若是这样的人才心怀不轨,大明将要面临何等恐怖的灾难。
庆幸的是,幸好,朱煐是在为大明效力。
至少目前看来是如此。
至于以后谁当皇帝?
朱樉已经懒得去想了。
管他呢。
无论是侄子朱允炆,还是另一个侄子朱允熥,甚至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四弟朱棣,谁坐上龙椅,对自己这个秦王,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自己是他们的二叔,这是血脉,是天理。
只要自己将“贤王”这个名声做得够响,做得够亮,再有父皇临终可能的托孤之重,未来无论是谁登基,都不可能,也不敢轻易撼动他这位坐镇西北,贤名远播的塞王。
贤王,才是自己最大的护身符。
想到此处,朱樉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实,愈发灿烂。
他霍然起身,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杯沿在灯火下折射出一点明亮的光。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在这间屋子里激起一阵回响。
“来!这一杯,敬我们的中兴侯!”
“愿大明国运昌隆,愿你我同心协力,共创盛世!”
朱煐看着朱樉这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心中那点算计后的淡漠被一丝暖意冲开,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这位曾经让人头疼不已的秦王殿下,如今是把“贤王”这个角色,扮演得越来越入戏了。
不,或许已经不能算是扮演了。
他正在成为这个角色。
朱煐敛去纷杂的思绪,同样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两只白玉酒杯在空中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愿大明国运昌隆。”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为这场祝贺,落下注脚。
“恭贺中兴侯封爵!”
朱樉大笑。
笑声里是对未来的期许。
朱煐没有说话。
他脸部肌肉抽动,牵起一个弧度,却不是笑。
所有情绪都被抽离,只剩一个表情。
愿大明国运昌隆?
这句祝愿,只是风声。
大明,与我何干?
他的脑海里没有波澜。
这个时代,这座皇宫,这些人,都是他旅途中的布景。
他必须抛弃这些布景。
他只有一个目标。
完成任务。
然后,挣脱这身皮囊,撕裂时空,回到他的时代。
在那里,有长生不死在等着他。
与长生不死相比,一个王朝的兴衰算不了什么。
大明的命运,就留给大明自己。
至于到手的爵位,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
金钱,地位,权柄。
这些东西,对他没有吸引力。
他不在意这条命,这具名为“朱煐”的身体。
这只是工具,是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