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擂鼓,血液冲上头颅。
嗡——
耳鸣声响起。
他看见朱煐的嘴唇还在开合,神情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可他说的是什么?
捐出全部家产?
这个念头在黄子澄的脑子里炸开。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思维被冻结,唯有一股情绪从脊椎骨烧了上来。
那不是愤怒。
是羞辱。
他黄子澄,翰林学士,帝师。
他,与齐泰一道,为“社稷大义”,弹劾中兴侯朱煐。
事败,他们认了。
今日,皇长孙朱允炆登门调停,他们给了面子,赔罪道歉。
甚至,连文人的风骨,都已经被他们踩在脚下。
他们已经退到悬崖边。
可朱煐做了什么?
他非但没有罢手,反而抬起一脚,要将他们踹下深渊!
“咔。”
骨节错响。
黄子澄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刺破了皮。
但这痛,不及心头屈辱的万分之一。
他脸颊的肌肉抽搐,血管贲张,脸涨成猪肝色。额角青筋跳动。
这哪里是化解干戈?
这是要将他们的脸皮剥下来,扔在地上,用脚践踏!
这是诛心!
“朱........御史!”
黄子澄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不敢相信,那番话是从眼前这个御史口中说出的。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话音出口,他再也压不住火,声音拔高变调,震得屋内茶杯盖发颤。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朱煐。
然而,朱煐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身侧,一个身影动了。
张平原本靠在椅背上,此刻挺直腰杆,站了起来。
他一步跨到朱煐身前,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将黄子澄的视线完全隔断。
“哟呵?”
张平双手抱胸,身形投下阴影,将黄子澄笼罩。他歪着头,斜着眼,上下打量着黄子澄。
“软的不行,这是想来硬的了?”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武人的粗豪,与这书房格格不入。
“怎么?当我老大是泥捏的菩萨,没点脾气?”
“黄学士,齐尚书,”张平咧开嘴角,“你们刚才不还一口一个‘心系湖广百姓’,‘为民请命’吗?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感天动地。”
他拖长了语调。
“既然你们这么心疼百姓,那我们侯爷给你们指条明路,有什么不对?”
“中兴侯所言,甚是在理啊。
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从另一侧飘了过来。
方孝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手中那柄白玉折扇“唰”地一下展开,轻轻摇动着。
他踱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场中,脸上挂着一抹看似温和,实则比刀子还要锋利的笑容。
“黄学士,齐尚书,你们二位可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
他先是恭维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那语气中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为了湖广数千万生灵,甘愿舍弃自己的万贯家财,这是何等高风亮节的义举?此事若传扬出去,必将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啊。”
方孝孺的目光在黄子澄和齐泰难看到极点的脸上一一扫过,心中的郁结之气,总算出了一口。
他忘不了。
永远也忘不了,当初自己初入京城,怀着一腔报国热血,是如何被眼前这两个人当成傻子,当成棋子,当成一把最好用的刀。
他们花言巧语,搬弄是非,将自己推到朝堂之上,与朱煐针锋相对。
若非朱煐手下留情,若非自己命大,恐怕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方孝孺不怕死。
他连脑袋都可以不要。
可他不能容忍自己死得像个笑话,不能容忍被人当枪使,用完就扔,死得毫无价值!
这笔账,他一直记在心里。
今日,终于等到了连本带利讨回来的机会。
他摇着折扇,看着黄子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