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诚恳。
“既然你和齐大人如此心系湖广百姓,想必定然不会坐看着湖广百姓遭灾而不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黄子澄,又落到了一旁的齐泰身上,最后才用一种近乎于商量的语气,轻飘飘地说道:
“这给我的诚意,我看,就当是捐给湖广百姓吧。”
这句话说得是那样的理所当然,那样的顺理成章。
朱允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黄子澄与齐泰对视一眼,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甚至还隐隐生出一丝轻蔑。
到底还是年轻,到底还是个御史,被他们这些久经宦海的老臣一逼,三言两语就乱了阵脚,只能用这种方式找个台阶下。
捐?
捐多少?
一千两?两千两?
对于他们这个层级的官员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用这点钱,既能在皇太孙面前博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名声,又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朱御史吃个哑巴亏,简直是一举两得。
黄子澄心中已经盘算好了,正要抚须颔首,做出一番大义凛然的姿态来。
可朱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动作,连同他所有的思绪,都瞬间冻结。
“也不用捐太多。”
朱煐的语气依旧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就将你和齐大人全家的房产地契,全族产业全都给变卖了。”
“凑个二三十万两的捐出去,想必湖广百姓也是会感念两位大人的恩德的。”
他表情平静,话语却冷淡、残忍。
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庭院,砸在众人心头。
时间在这一刻停了。
朱允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感到脸颊肌肉在抽搐、颤抖。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却吐不出一个字。
热流从胸腔冲上头顶,眼前变得模糊,只剩朱煐那张带笑的脸,让他感到陌生和恐惧。
黄子澄愣住了。
他的大脑停转了。
他眼睛瞪大,眼白布满血丝,瞳孔缩成一个点。他像木雕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什么?
他说什么?
全家?
全族?
变卖?
二三十万两?
这些词在他脑海里冲撞,不成意义。这感觉超越了愤怒和惊恐,是荒谬。
齐泰也愣住了。
他抚须的手僵在半空,五指张开。
他手中的折扇脱手,“啪嗒”一声,掉在石板上。
响声划破了庭院的寂静。
他忘了呼吸,喉咙像是被扼住。
他的脸色变了。先是涨红,随即血色褪尽,化作惨白。当他意识到朱煐不是在开玩笑时,脸上又泛起铁青。
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转动脖颈,视线在空中交汇,都从对方那震惊的眼眸中,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们没有听错。
庭院里一片死寂。
不,不是死寂。
远处树梢上,夏蝉正发出“嘶——嘶——”的鸣叫,那声音此刻化作一根根钢针,一下一下,刺入三人的耳膜,钻进他们混乱的脑髓。
那蝉鸣声,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愚蠢。
终于,一个声音撕裂了寂静。
“朱....朱御史,你........你说什么?”
是黄子澄。
他的嘴唇哆嗦,牙齿打颤,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颤抖不成调,尖锐又干涩。
他向前迈出一步,身体晃了一下,仿佛要确认眼前说出这话的人,是否只是幻觉。
朱煐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得意,没有温度。
只有一种审视,就像在看一只掉进陷阱里,还在挣扎的野兽。
“黄大人,你不是心系百姓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
“怎么?”
一个停顿,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不愿意掏钱救济?”
朱煐的话,像钢针钉入黄子澄的脑海。
一瞬间,周遭的声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