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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早逝,长孙承继,本就是天经地义。
所以,这储君之位,有且只有自己一人。
这个清晰无比的认知,让朱允炆的腰杆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一股源于血脉与地位的自信,充盈在他的心中。
那么,结论便显而易见了。
这位手段通神的中兴侯朱煐,这位未来朝堂的擎天玉柱,日后,便是自己麾下的臣子。
是他的臣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一坛陈年佳酿在心底炸开,浓郁的醇香瞬间包裹了朱允炆的整个神魂。
他再度回味起朱煐的本事与性格。
作为敌人,朱煐这种人,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他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刃,不出则已,一出鞘,必然见血封喉,精准而致命,不留任何余地。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让你头疼欲裂,却又偏偏找不到任何可以攻訐的破绽。
可换个角度。
若这样的人是自己的手下呢?
能力卓绝,手段通神,能办成旁人想都不敢想的难事。
性格又耿直,不拉帮,不结派,除了忠于君王,似乎再无任何私心。
用起来,该是何等的放心,何等的舒心?
去哪里找这样完美的臣子?
朱允炆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未来的画面。
朝堂之上,自己端坐龙椅,俯瞰众生。
而朱煐,就站在百官之首,为自己披荆斩棘,扫平一切障碍。
国库空虚?朱煐能从石头里榨出油来。
外敌犯边?朱煐的计谋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这简直是所有帝王梦寐以求的君臣际遇。
思及此处,朱允炆的目光落在了不久前的那次廷议上。
他记得自己就漕运改革提出设想时,遭到了几位老臣的隐晦反对。
也正是那时,一向沉默的朱煐站了出来。
他没多言,只补充了几个细节,便让那个设想再无破绽,堵住了众人的嘴。
当时朱允炆只当是惊喜,现在回想,却咂摸出别的味道。
看来,那位以铁面著称的朱御史,也通晓人情世故。
他那番举动,是在为自己铺路。
所以才用这种方式,给了孤一个情面。
朱允炆的指节敲击着桌面,笃笃作响,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感到一种淡淡的自得。
自己的魅力,果然非同凡响。
放眼这满朝文武,谁有本事能让朱煐这块茅坑里的石头主动卖个面子?
那些个在朝中经营数十年的阁老?
还是手握兵权的国公勋贵?
都不行。
他们或许能让朱煐忌惮,却绝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附和。
除了自己,除了孤这位未来的大明天子,还有谁?
没有了。
一个都没有。
朱允炆越想,心中那股得意便越发膨胀,几乎要满溢出来。
转念再细细一想,这其实再正常不过。
自己是谁?
自己是大明未来的储君,是这片江山未来的主人。
虽然皇爷爷金口未开,暂时还没有将那最后一道程序走完。
但用最简单的排除法就足够了。
朱允熥,那个唯一的、有且只有一个的竞争对手,已经被排除在外。
那么,这唯一的继承人,除了自己,还能是谁?
想必,这位眼光毒辣的中兴侯,也是清清楚楚地看透了这一点。
所以,他才不愿意,也不敢得罪孤吧?
朱允炆觉得,这个推测,合情合理。
而就在朱允炆心中暗爽,想着朱煐这是在卖给自己一个面子的时候....
朱煐动了。
他只是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脖颈,将视线从高高在上的御座,缓缓移到了下方不远处的黄子澄身上。
脸上的笑容弧度未变,依旧是那副温润和煦的模样,可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那是一头收敛了所有爪牙,正准备给予致命一击的猛兽,在发动攻击前,眼底最后的一丝光。
“黄大人。”
朱煐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