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东风里小区,像被整个世界遗忘在寒雾里。路灯的光晕在湿冷的空气里晕染开来,一圈圈昏黄如同浸了水的宣纸,勉强把单元楼门口的台阶框进视野。台阶上积着的薄霜泛着冷光,踩上去能听见细碎的\"咯吱\"声,那是冬夜最直白的警告。
周淑婷就缩在这光晕的边缘,像一片被寒风钉在原地的枯叶。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顶,连带着围巾把半张脸埋进去,可刺骨的冷还是顺着衣料缝隙往里钻,冻得她牙齿忍不住打颤。指尖早就没了知觉,僵硬得像块冰,可攥着那张揉得发皱的纸条,力道却丝毫没松。纸条边缘被汗水和寒气浸得发潮,上面那几行字却像刻进了眼里——\"三天前被老家亲戚接走,母亲病危,走得匆忙\"。
这字是社区网格员写的,笔锋潦草,透着事不关己的随意。可在周淑婷看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锥子,顺着掌心的纹路往骨头缝里扎。她蹲在这里快两个小时了,从最初的焦灼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此刻翻涌的寒意,五脏六腑都像被冻成了硬块,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似的疼。
李志强,这个让重案组熬了三个通宵的名字,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周淑婷咬着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想起昨天下午在会议室,杨震指着地图上圈出的三个红点,声音沙哑却条理清晰:“这三处盗窃案现场都发现了粗麻布纤维,李志强曾在废品站收过同类布料,他有重大嫌疑。”那时他左臂的纱布刚换过,是前夜追凶时被铁架蹭的,殷红的血迹透过白色纱布渗出来,像朵突兀的花。
她当时就坐在杨震斜对面,看着他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她想递张纸巾,想问问伤口疼不疼,可手指刚碰到桌沿,就看见季洁自然地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湿巾递过去,低声说:“先擦擦汗,分析完再处理伤口。”杨震抬头冲季洁笑了笑,那笑容里的默契,是她插不进的距离。
所以她才会在凌晨一点闯进邻居家,亮着警官证追问李志强的去向。她想快点找到线索,想让杨震看到她的能力,想让他知道,她不只是个刚入队的新人,她也能独当一面。可现在手里这张纸条,像个响亮的耳光,抽得她头晕目眩。
突然,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像把锋利的刀,一下子撕开了夜的寂静。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周淑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背。刺眼的车灯穿透浓雾扫过来,晃得她下意识眯起眼,等光晕里的身影逐渐清晰,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是杨震和季洁。
他们从车上下来,身上还带着夜路的风尘。杨震穿着深色冲锋衣,左臂的纱布换了新的,在灯光下泛着浅淡的白,可边缘还是隐约透着点红。季洁的头发有些乱,大概是赶路时被风吹的,可眼神依旧锐利,像寒夜里的鹰。
“谁让你来的?”杨震先开了口,声音里裹着未散的寒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可周淑婷却莫名听出了压抑的火气,底下藏着的失望像冰水下的石头,沉甸甸地压过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是来查线索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哆嗦:“我……我听说李志强可能在这,就想来看看。”
季洁往前迈了一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纸。纸张边缘被夜露浸得发潮,卷了点边,她把纸递到周淑婷眼前,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凌晨一点零七分,你闯进5栋张大妈家,亮证要求看监控;一点四十分,你联系片区民警小王,调取李志强的户籍信息;两点十五分,你给废品站老板打电话,把\"粗麻布藏赃物\"的侦查方向直接说了出去。”
季洁顿了顿,目光落在周淑婷冻得发紫的脸上:“小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专案组布了三天的网,就等李志强可能出现的同伙露面,你这一连串动作,差点把整个部署搅黄。”
周淑婷的脸\"唰\"地白了,比脸上的霜还白。她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造成这么大影响,她只是想快点找到线索,只是想……证明自己。她猛地抬起头,睫毛上凝着的白霜簌簌往下掉,落在围巾上化成小水珠:“我只是想帮你……杨组长,我想让你看看,我能行的……”
“证明?”杨震的声音沉了下来,像块铅投入冰湖,“入队第一天我就说过,重案组最忌讳的就是个人英雄主义。我们是团队,不是单打独斗的江湖侠客。你为了证明自己,绕过专案组,私自行动,甚至……”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你还谎称是我的授权,小周,你对得起身上这身警服吗?”
“我不是故意的……”周淑婷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太急了,我想快点破案,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拖后腿的……”
“让我知道?”杨震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上面还留着未干的泪痕,混着寒气冻成了细小的冰晶,“你所谓的\"证明\",是建立在破坏纪律、干扰侦查的基础上?是为了满足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最后几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周淑婷心上。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掉下来,混着冰冷的夜风砸在地上,瞬间洇成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望着杨震,眼里还剩着一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