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张便签,每张上面都写着“7:17”。陈夏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溪水里挣扎,那些银色的管线正从她的指尖钻进皮肤。
“老周的怀表不是倒计时。”镜中的陈夏踩碎一张便签,“是引信。”
老周在服务器机房里转动怀表的齿轮时,听见了三十年前的尖叫。
那些被榨成燃料的“独一性”在黑色海洋里翻涌,每当怀表的齿轮转动一圈,就有一张脸浮出水面:有沈溯的祖父,有真正的林小雨,有所有在重置中被回收的复制品。
“该还给他们了。”老周将拐杖插进地面,金属杖尖刺入的瞬间,整个机房的管线都亮起红光,像无数条被点燃的引线。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初代实验体的合影,每个人的脸上都画着小小的时钟,指针全指向7:17。
黑色海洋突然沸腾,周明宇的身影从浪涛中升起,皮肤透明化,露出下面像电路板一样的血管。“你以为这点‘独一性’能对抗共生网络?”他的声音里混着无数个重叠的声部,“我们已经渗透了联盟的每个角落,包括你们的记忆。”
老周笑了笑,将怀表扔进黑色海洋。怀表沉入水底的瞬间,发出震天的轰鸣,所有银色的管线都开始逆向流动,那些被吞噬的“独一性”顺着管线往回涌,像一场迟来的潮汐。
“你忘了。”老周的身体在银光中逐渐透明,“共生网络的第一滴燃料,是反抗的火种。”
他最后看见的,是黑色海洋里浮出无数双眼睛,每双眼睛里都映着怀表的齿轮,那些齿轮正在逆向转动,将时间拨回三十年前的那个清晨。
林小雨在701室的镜子前砸碎了最后一块镜片。
碎片落地时,每个碎片里都站起来一个她:穿护士服的、穿实验服的、浑身是血的,她们的虹膜里都跳动着黑色的火焰。“我们不是复制品。”最中间的林小雨捡起一块碎片,划破掌心,暗红色的血流出来,在地面上写出“独一性”三个字,“是被割裂的自我。”
楼道里传来管线爆裂的声音,银色的液体顺着楼梯往下流,所过之处,墙壁开始透明化,露出后面层层叠叠的镜子。林小雨们举起碎片,像举着武器,镜面反射的光芒在空气中织成网,将涌上来的银色管线烧成灰烬。
“701室是第一个实验体的病房。”穿实验服的林小雨指着天花板,那里有块淡青色的痕迹在跳动,“也是第一个‘独一性’觉醒的地方。”她抬手按在痕迹上,整个房间突然震动,墙壁上的镜子纷纷转向同一个方向,对准沈溯公寓的位置。
林小雨们同时转身,看向镜子外面的世界。她们的眼睛里,黑色的火焰正在蔓延,像要把共生网络烧出一个缺口。
沈溯在诊疗室的地板上醒来时,周明宇已经消失了。
黑色的管线从墙壁里钻出来,在空中织成茧,将他包裹在中间。茧内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绝对的虚无——和他濒死时触碰的盲区一模一样。但这次,他听见的不是心跳声,是无数个重叠的低语:
“我们是被遗忘的名字。”
“我们是被共享的痛苦。”
“我们是无法被解析的‘我’。”
沈溯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银色的光线和暗红色的血液在皮肤下游动,像两条纠缠的蛇。他忽然明白,祖父创造的不是共生网络的载体,是能同时容纳共享意识和独一性的容器,是连接光明与黑暗的镜子。
“共生意识害怕的不是虚无。”沈溯对着虚空开口,声音在茧内回荡,“是虚无里的‘我’。”
茧突然裂开,银色的管线逆向流动,那些被吞噬的“独异性”顺着管线涌入他的身体。沈溯看见自己的双手变成透明,里面浮动着无数张脸,每张脸都在微笑。
绝对虚无在他眼前有了形状——那是无数个“自我”的集合,是无法被共享、无法被解析,却真实存在的证明。
陈夏在议会厅的废墟里站起来时,天空正在褪色。
银色的管线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被覆盖的城市:老城区的公寓楼、医疗中心的玻璃门廊、701室的镜子墙,所有被共生网络改造过的地方都在恢复原状。她的终端在震动,显示时间是7:17,日期是三十年前的今天。
“陈代表。”林小雨走过来,手里拿着半片暗红色的墙皮,“沈教授在医疗中心等你。”
陈夏摸向后颈,共生终端已经消失了,那里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她看见远处的广场上,老周正和年轻的自己说话,怀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服务器机房的位置升起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