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搭了把手。”
他没多说,讲了几句关于老式机床保养的心得,就匆匆坐下了。
散会后,一个相熟的老工友凑过来,递给他一支烟,神秘兮兮地问:“老沈,听说你家儿子现在可厉害了,在外面干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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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建国点烟的手顿了一下,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对方以为他不想回答时,他才缓缓吐出一口烟,声音有些沉,也有些释然:“他呀……他教会我一件事。”
“什么事?”
“最好的手艺,是让人看不出你动过手。”
老工友没太听懂,挠了挠头。
沈建国却不再解释,只是将烟蒂摁灭在垃圾桶里,转身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他特意绕了个大圈,走到镇上的邮局。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他这半年来熬夜画的一套完整的灶台改良图纸,比他当年给儿子看的那份,更精细,更省柴,也更安全。
他将图纸工工整整地寄了出去,收件人写的是:县档案馆资料室。
而在寄件人署名那一栏,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留下了一片空白。
这天夜里,暴雨倾盆。
沈星河是被屋外轰鸣的水声惊醒的。
他推开门,只见门前那条平日里温顺的小河,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头怒的黄龙,浑浊的河水几乎要漫上门前的石阶。
不远处的堤坝有些低洼,几个村民正打着手电,在雨中大声呼喊着,合力搬运沙袋。
他没有丝毫犹豫,抓起蓑衣就冲进了雨幕。
沙袋沉重而湿滑,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模糊了视线,泥水灌满了鞋子。
他和其他村民一样,只是沉默地、机械地扛起、奔跑、放下。
没有人问他是谁,从哪来,在这危急的时刻,所有人只有一个身份——护堤人。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稍歇,一个年长的老农走到他身边,递来一只粗陶碗,碗里盛着自家酿的米酒,辛辣又甘甜。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靠着一棵大树,就着远处摇曳的火光,各自喝着。
雨幕中,老农布满沟壑的脸庞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外来人,像候鸟,来了,待一阵,又走了。
可话又说回来,只要在这块土地上流过汗,就算半个本地人了。”
沈星河握着碗的手一紧,心头某处最坚硬的壁垒,在这句话里轰然坍塌。
他仰起头,将碗中剩余的米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也有一部分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混杂着冰冷的雨水,分不清是酒,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那一瞬间,他不再是洞悉未来的“重生者”
,不是背负秘密的“拯救者”
,甚至不再是那个有着复杂过往的“沈星河”
。
他只是一个在风雨中大口喘息、筋疲力尽、被接纳的普通人。
黎明时分,雨终于停了。
沈星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屋,现屋顶的茅草被风掀开了一角,雨水漏了下来,正好打湿了桌上的那本账本。
他拿起来,炭条写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而前些天用茶水写的,更是彻底消失无踪。
只有最后一页,因为压在下面,侥幸残留着被水晕开的半句话:“……活着就是最好的回音。”
他凝视着那几个几乎不成字形的墨团,良久,没有再试图去补写任何东西。
清晨,他推门而出,雨后的空气清新得像一块刚被洗过的玉。
河滩上,一群白鹭惊起,翅膀拍破缭绕的薄雾,优雅地飞向天际。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集市。
路过一面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墙时,他看到有几个孩童正用树枝在湿润的泥地上涂鸦。
一个孩子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灶台,旁边用更大的力气写了两个字:“家火”
。
沈星河的脚步顿住了。
他站在那儿看了许久,然后也捡起一根细小的树枝,在那歪扭的灶台上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添上了一缕炊烟。
那缕烟细若游丝,在清晨的阳光下,几乎是刚一画出,就迅被蒸腾的水汽吞噬,消失不见。
身后,河水已经恢复了平静,载着昨夜所有的喧嚣与疲惫,载着所有被冲刷、被遗忘的痕迹,静静地、坚定地流向无人知晓的下游。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两个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因搬运沙袋而沾满泥土和划痕的双手。
短暂的记录,记录着飞逝的思绪,但这全新的生活,这“家火”
,是切实可感的、充满艰辛的、真实的。
它值得用同样真实的东西来记录,用来自大地和火焰本身的东西来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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