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在拐杖上摩挲,"
那时候上课铃响,我们就跑着进教室,鞋跟敲得青石板直响。
"
沈星河端来杯热茶,水蒸气模糊了老人的眼镜:"
您讲个故事,换一夜铃响?"
老人的手顿在茶杯沿。
雾气里,他看见老人睫毛颤了颤,像片落进风里的叶子:"
三十年了,头回有人问我要故事。
"
他抿了口茶,喉结动了动,"
六六年冬天,我在操场捡到半块烤红薯是传达室老张头偷偷给的,他说读书的娃,不能饿着。
"
风里的铃声忽然密了些,像在给故事打着拍子。
几天后,院门口多了个桐木箱子,箱盖上用红漆写着"
故事换铃声"
。
沈星河早起时,总看见箱子里多了些小物件:半块橡皮,背面用铅笔写着"
1999年,同桌偷看我数学卷子,我假装没看见"
;一张褪色的车票,2o12年杭州到上海,附言是"
陌生姑娘替我垫了三十块,我找了她十年"
;还有颗玻璃弹珠,沾着点泥,"
2oo5年,我和小在河沟里摸的,他后来去了新疆"
。
他每晚坐在藤椅上整理这些物件,用拍立得拍照上传"
星河旧物馆"
的匿名通道。
系统提示音常叮咚作响,这天夜里跳出条匹配记录:"
2oo3年,某考生因被放过一次考上警校,现就职于市刑侦大队。
"
手机屏幕的冷光里,沈星河盯着那条记录笑了。
原来善意从来不是他撒下的种子,而是人间本就飘着的蒲公英,他不过是搭了个屋檐,让它们落下来,了芽。
深夜整理到最后一件时,铃声突然停了。
他抬头,看见最边上的竹片歪在一边,麻绳断了半截——准是隔壁阿婆的橘猫又来捣乱。
蹲下去拾铃片时,手指触到块硬邦邦的东西,从青石板缝里滚出来。
是颗铜纽扣,生了锈,却擦得出隐约的纹路。
翻过来,背面刻着两个字,被岁月磨得模糊,却能辨出是"
回家"
。
他捏着纽扣站起来。
风从巷口吹过来,这次没带铃声,却裹着股熟悉的烟草味——和父亲抽的"
大前门"
一个味儿。
他没修那串断了的铃,只把铜纽扣挂在院门的铁钩上。
风过无声,可他忽然觉得,整条老街都在寂静里,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第二日清晨,沈星河拎着竹篮去早市。
路过街角旧货摊时,老摊主正蹲在地上翻旧物,竹匾里摆着些搪瓷缸、旧怀表,还有半本缺了页的《子恺漫画》。
他脚步慢下来,目光扫过摊角一个蒙着灰的木盒——盒盖上的漆脱落了,却能看出雕着朵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