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打发了小厮,正待回房小憩,谁知仪门婆子来报,又有个孙婆子寻上门儿来。
迎春不知其来意,便耐着性子答对了一番。谁知那孙婆子是个不着四六的,什么颤声娇、琉黄圈、锁阳环、兴阳丸,一股脑的朝着迎春兜售。见其粉面含霜,转而又发卖生男孩儿的秘方。
二姑娘难得着恼,当下拍案而起,吩咐左右将那婆子叉了出去。随即又吩咐:“往后不拘什么由头,一应姑婆不许进大门。家中女眷若有短缺,每月留下两日假期,到时只管结伴往市面上采买了就是。”
此令一出,上下人等俱都欢喜。晴雯、红玉等本就得闲,并不在意那劳什子的两日假期,喜的是得空能往外头转转;一应仆役连赞主母仁厚,除去年节,每月能给仆役放假的也就陈家了,可谓蝎子粑粑独一份!
二姑娘气咻咻回了正房,不一刻邢岫烟笑着来劝,道:“三姑六婆、走街串巷,惯会捧高踩低、曲意逢迎。太太既不待见,往后杜门不见就是了,又何必气着自个儿?”
迎春道:“邢姐姐不知,我不过早进门一些时日,初为人妇,心下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满心想着与人为善,这才不好开罪了那些姑婆。谁知那等没起子的却是给个竹竿便能往上爬的,愈发不要脸面!”
邢岫烟笑着,却不好劝说了。邢姐姐随着妙玉读书识字,本该更贴近佛家,谁知她本心却更喜道家。因是邢姐姐素来超然物外,外间如何言说,她是半点儿不关心。
有人背后说自个儿不是?没事儿,她私底下也没少说旁人的不是。
有人跟自个儿性情不合?自个儿这般好性情,那定然是她的不是!
也亏得邢姐姐性子恬淡,不然就是:与其让外人逼疯,不如自个儿发疯逼疯外人!
是以于邢姐姐而言,什么姑婆官眷,见你是情分,不见是本份。你敢背后说我的不是,我看你是欠骂了!
二姑娘絮叨一场,可算排解了胸臆。正待与邢岫烟说起旁的来,忽而便有吴俊家的喜滋滋进来。
入内敛衽一福,笑道:“太太,大喜啊,李管家来报,说罗四两打出了一口甜水井!”
“啊?”迎春果然大喜过望,禁不住霍然而起。
邢岫烟虽不知缘故,却也喜形于色。
陈家人口不少,如今每月就要十几两银子的水钱,待来日另两房过门儿,岂不是每月就要二十几两银子吃水?
每月二十几两,一年就是三百两,十年三千两!这可不是小数,若有一口甜水井,那可要俭省下许多银钱。
迎春笑问:“老爷还没回?”
吴俊家的道:“还没回。”
迎春便笑着扯了邢岫烟的手儿,道:“邢姐姐,咱们且往后花园一看究竟。”
邢岫烟颔首应下,二人出得房来,便见红玉、绣橘、苗儿、条儿,还有前头的晴雯、香菱、五儿,以及小丫鬟芸香、篆儿等,得了喜讯,纷纷往后头涌来。
莺莺燕燕叽叽呱呱说着话儿,兜转过正房,自后罩房旁的角门进得后花园里,行不多远便见李财、罗四两带着一干奴仆大呼小叫。
迎春、邢岫烟两个到得近前,迎春便笑道:“办得好差事,待禀过老爷,一应赏赐自不会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