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既已入门,二姑娘迎春心下自是长长舒了口气。
一则,前般恩情已经偿;二则,身边儿也多了个能说些体己话儿的手帕交;再有便是,倘若这一回果然有了身子,说不得便要将中路院大事小情尽数托付给邢岫烟来打理。
比照绣橘、红玉,二姑娘更信任邢岫烟这等恬淡的性儿。
姊妹两个落座,迎春便先行将邢岫烟的份例定下。
陈家比不得荣国府奢遮,一应吃食、用度,都是在京中各处采买。那等龙肝凤脑,此时就算有钱都买不着。
因是莫看邢岫烟定下的是每月五两银子的份例,另有四时衣裳等用度,实则比照起来与荣国府的姨娘大差不差。
又因是,红玉、绣橘、苗儿、条儿等通房,定下的是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例;至于小丫鬟篆儿,因邢岫烟身边只其一个,便暂且定下每月一串钱。
旁人虽欢喜,却不好表露。倒是那篆儿不管不顾咧嘴而笑。她本是庙中小尼姑,机缘巧合投在邢岫烟门下。早年半点月钱也无,便是到了荣国府,每月五百钱还要被克扣一番,日子过得紧巴巴。
如今果然时来运转,每月竟有了一串钱的月例!放在荣国府,这可是能比肩二等大丫鬟的份例!她又如何不开怀?
谁知乐极生悲!
这日下晌,正巧有姑婆登门。却是陈斯远因着晴雯求肯,这才托人四下扫听可有放出宫的礼仪嬷嬷。不早不晚,今日恰好寻见了个妥帖的。
也不用陈斯远出面儿,迎春去前头相看一番,见那礼仪嬷嬷四十上下,行事一板一眼,顿生心喜,当场便定下月例,留其在宅邸中教导一众小丫鬟。
鸾儿哭闹一场,到底被亲姐姐晴雯送去了后罩房学规矩。邢岫烟暗忖篆儿素来没规矩,因是下晌也将篆儿送了去。
可怜篆儿每日学走路、学规矩,从早到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得闲不由大嚷:“这一串钱真真儿难赚,诶唷唷,脚都不是自个儿的啦!”
不提篆儿、鸾儿两个怨声载道。
邢岫烟新入门,陈斯远一连三夜都留宿在西厢。这第一日、第二日也就罢了,到得第三日夜里,邢岫烟立时推拒道:“你连着两宿歇在我处,今儿个不论如何须得去太太处,不然外头的奴才还不知如何说嘴呢。”
陈斯远面上惊诧,说道:“二姐姐……近来身子不大方便。”
邢岫烟笑道:“太太私下与我说了,可此事既暂且做不得准儿,你就该去她房里歇着。”
“哎,你二人倒是姊妹情深。”
感叹一嘴,陈斯远却不走,到底凑过来好一番轻薄。又小意求肯,到底缠磨着邢岫烟好一番缱绻,至二更方才施施然往正房歇息。
转天绣橘便有些幽怨,私底下寻了迎春,话里话外想要排个班次。迎春却不置可否,如今另两房还不曾进门儿,刻下排了过些时日还要改易,莫不如由着陈斯远的心思呢,左右他是个惯会端水的。
转眼到得七月初二,陈家上下自是早知贾兰明日南下之事。二姑娘思量一番,遣人往能道观求了护符一张,又开私库添了二百两的银票,下晌时便打发小厮往荣国府送了去。
过得一个时辰,小厮回转,自是转述了李纨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