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抬起泪蒙蒙的眼,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脖颈,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疼……你昨晚凶我,还、还掐我脖子……”
这话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萧夙朝心里。他瞧着她颈间那道浅浅的红痕,心头一紧,忙从袖袋里摸出颗晶莹的麦芽糖,剥开糖纸就往她嘴边送:“乖,吃糖,不疼了啊……”
糖刚碰到唇角,澹台凝霜却头一偏,“噗”地一声,那糖珠划了道标准的抛物线,越过萧夙朝肩头,“啪”地砸在刚进门的人腿上。
来的是萧恪礼,他怀里抱着半人高的奏折,正踮着脚往里挪,右腿还不太利索,走路时带着点打哆嗦的僵硬——前些日子练骑射遭人暗算摔下马,伤还没好透。
这颗糖不偏不倚砸在他打着颤的膝盖上,萧恪礼本就不稳的重心顿时一歪,整个人“哎哟”一声往前扑,怀里的奏折哗啦啦散了一地,人也结结实实摔在金砖上。
“什么动静?”恰在此时,他揣在怀里的手机还亮着,听筒里传来八岁太子萧尊曜清亮的声音,“你沉塘了?溅起的水花声倒挺大。”
萧夙朝:“……”
澹台凝霜:“……”
萧恪礼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听见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对着手机吼道:“闭嘴!我特么刚跑完七公里,还得抱着这堆破奏折给父皇送过来,这一天天的,赶上凡间的铁人三项了!”他扭头瞪向殿外的宫人,“愣个屁啊!来个人扶一下本王!”
萧夙朝抱着胳膊,眉梢挑得老高:“自己起来。一七五的个子,走路都看不清路?”
“我才八岁!八岁!”萧恪礼气得直拍地板,指着散了一地的奏折,“这堆玩意儿快一九零高了,我能给您送过来就够能耐了!您老以为谁都跟您那个长子一样傻逼?心眼比藕都多,坑弟专业户!”
手机那头的萧尊曜沉默了片刻,慢悠悠道:“孤没挂电话。”
萧恪礼:“……”
他猛地捂住手机听筒,脸“腾”地红了,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澹台凝霜看着萧恪礼趴在地上半天不起,还对着手机龇牙咧嘴,忍不住从萧夙朝怀里探出头,挑眉道:“怎么着?碰瓷儿啊?一颗糖就能把你砸散架了?”
手机那头的萧尊曜没理会她的调侃,语气陡然沉了几分,带着属于储君的威严:“太医已经往寝殿来了,等你腿上的伤好利索,立刻滚去校场——连匹受惊的马都制不住,也好意思叫睢王?”
萧恪礼被他怼得脸涨通红,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不服气地嚷嚷:“那能一样吗?是有人暗算!”他抬眼看向手机,“太子殿下,那定国公的世子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萧夙朝正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着方才被澹台凝霜咬过的颈侧,闻言眉峰微挑:“哪个定国公的世子?”
“就是那个总跟谢叔叔不对付的老东西家的!”萧恪礼跺了跺脚,语气愤愤,“他把红糖混进我的马料里,马一亢奋就疯了似的往前冲,我才摔下来的!若不是侍卫反应快,我这条腿怕是早废了!”
萧夙朝指尖顿了顿,眸色沉了沉,淡淡道:“朕知道了。”他扬声朝门外喊,“江陌残。”
暗卫统领应声而入,垂首听令。
“带睢王殿下去偏殿,让太医仔细瞧瞧他的腿。”萧夙朝瞥了眼还在气鼓鼓的萧恪礼,又添了句,“你母后跟你开玩笑呢,别往心里去。”
澹台凝霜在一旁哼了声,别过脸去。
萧恪礼却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转向澹台凝霜,委屈巴巴地告状:“母后,我饿了。大哥还欺负我,让我抱着这么多奏折跑了半座宫城,分明就是故意折腾我做苦力!”
手机那头的萧尊曜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又急又快:“不是我,我没有!别乱说!是父皇让你把江北水患的折子送来的,跟我没关系!”
萧恪礼对着手机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就知道狡辩……”
江陌残忍着笑,上前一步:“殿下,这边请。”
萧恪礼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往外走,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喊:“母后,记得让人给我端点糕点!”
澹台凝霜听着萧恪礼的喊声,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扬声对门外侍立的侍女道:“落霜,去跟太子殿下传句话,让他吩咐御膳房给睢王爷送些热乎的膳食过去,拣他爱吃的多备些。”
“喏。”落霜应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