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只埋在奏折里。
她转身换上一袭月牙色绣玉兰花的宫装,领口袖边滚着银线,衬得身姿愈发窈窕。“落霜,摆驾去御书房。”
“喏。”落霜瞧着娘娘眼底那点藏不住的愠怒,赶紧应声备轿。
十五分钟后,御书房的朱门被轻轻推开。江陌残和夏栀栩正在案前伺候,见澹台凝霜进来,连忙单膝跪地行礼:“请皇后娘娘安。”
澹台凝霜没应声,径直绕过他们往里走。萧夙朝正埋首批阅奏折,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墨痕。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地问:“怎么来了?”
澹台凝霜走到他对面的梨花木椅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头,抿着唇不说话。殿内只剩下笔尖摩擦宣纸的沙沙声,气氛渐渐有些凝滞。
萧夙朝写罢最后一个字,放下朱笔,抬眼看向她。只见她眼帘微垂,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抿得紧紧的,分明是带着气来的。他略一思忖,便猜到了七八分——这两个月自己确实克制得紧,一来是怕她身子还没完全复原,二来是夜里总被景晟的哭声闹醒,心思难免分了些。
他放下奏折,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放软了些:“怎么不说话?谁惹我们娘娘不高兴了?”
御书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轻响,一名新来的宫女正小心翼翼地给萧夙朝续茶,闻言突然娇滴滴地开口:“陛下~皇后娘娘瞧着那般威严,奴婢……奴婢害怕,不敢去呢。”说罢还偷偷抬眼瞟了澹台凝霜,眼波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怯懦。
澹台凝霜端坐着没动,指尖却悄悄掐紧了袖口——这宫女是上月刚从浣衣局调上来的,平日里在御前伺候总爱装腔作势,没想到今日竟敢在她面前摆这副姿态。
萧夙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却没看那宫女,反倒亲自提起茶壶,倒了杯温热的雨前龙井,用茶盖撇去浮沫,吹了吹才递到澹台凝霜唇边,语气是藏不住的纵容:“尝尝?刚沏的。”
澹台凝霜偏头躲开,声音冷得像结了冰:“陛下好福气,御前竟有这般‘娇怯’的宫女。”说罢起身就往外走,裙摆扫过案角的玉镇纸,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站住。”萧夙朝沉声唤道,见她没回头,当即对侍卫道,“来人,将这不知规矩的东西拉下去杖毙!刚到御前伺候就敢挑拨离间,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体统!”
那宫女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着“陛下饶命”,却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澹台凝霜坐进轿撵,刚行至御花园的抄手游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侍卫行刑的吆喝声,正是那宫女受罚的地方。她掀起轿帘一角,淡淡道:“落霜,去把人带来。”
落霜快步走到行刑的空地上,那宫女已被按在长凳上,裙摆沾满尘土,发髻散乱,听见动静抬头,眼里满是惊恐。“皇后娘娘想见你。”落霜的声音平静无波。
行刑的侍卫见状,连忙停手躬身道:“喏。”随即松开按住宫女的手,任由落霜将人带走。那宫女浑身发颤,被落霜拽着往轿撵走去,心里全然不知这位皇后娘娘突然要见自己,是福是祸。
落霜将那宫女带到轿撵旁,沉声回禀:“娘娘,人已带到。”
那宫女被杖责了几下,半边身子都麻了,此刻垂着头站在轿前,竟是忘了行礼。一旁的栀意见状,厉声斥道:“大胆!见了皇后娘娘竟敢不跪?是方才的杖责还没让你记起规矩吗?”
宫女被这声呵斥吓得一哆嗦,刚要屈膝,远处忽然传来环佩叮当的轻响。只见荣阳郡主正带着侍女在不远处的海棠花丛前赏花,见了轿撵连忙上前行礼,声音娇柔:“臣女荣阳,给皇后娘娘请安。”
澹台凝霜在轿内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栀意,扶本宫过去坐坐。”
“是。”栀意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澹台凝霜走下轿撵。两人移步到不远处的八角亭中,亭内石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显然是有人提前备下的。澹台凝霜在石凳上坐下,目光扫过站在亭外的荣阳郡主,语气平淡:“免礼吧。”
荣阳郡主谢了恩,余光却瞥见被侍卫押着的宫女,见她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不由得露出几分诧异,却识趣地没敢多问,只笑着说道:“臣女瞧这园子里的海棠开得正好,想着娘娘或许也爱这景致,正想派人去请娘娘呢,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了。”
澹台凝霜没接话,只端起栀意刚沏好的茶,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落在亭外那瑟缩发抖的宫女身上,眼底瞧不出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