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焱一怔。
他抬起头,神情困惑:“大汗此言……何意?”
拓跋努尔轻轻一笑。
那笑没有温度,反倒像是刀锋掠过雪面。
“毕竟——”
他语气放得极缓,几乎每个字都落在帐中每个人的心上。
“他们军中,可是有着咱们最信任的棋子。”
这一刻,火光猛地跳动。
“噼啪——”几声,火星炸裂,映得帐内明明暗暗。
拓拔焱猛地抬头,瞳孔微缩。
“您是说……那人?”
拓跋努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火盆,缓缓吐出一口气。
“此人已经潜伏三年。”
“当初他愿降,是我亲手验过忠心的。”
“如今他就在平阳。”
“他们若真有诈,那人自然会传来消息。”
“若无消息……”
他冷笑一声,伸手在空中一划,手势锋利如刀。
“那便说明,他们确实如传闻所说——虚弱不堪,名不副实。”
“到那时,本王便踏雪破平阳,活捉那萧宁。”
火光照着他半边的脸,那笑意冰冷而自负。
拓拔焱心中微微一紧,似想再劝,却又不敢。
他知道,拓跋努尔这种人,一旦认定一件事,旁人再多言,也只会被视作软弱。
可他心底的不安却愈加深重。
他垂下目光,沉声道:“属下明白。”
“但愿此事,真如大汗所料。”
拓跋努尔听罢,淡淡道:“放心。”
“有那人在,我们不会被蒙在鼓里。”
“再者,就算他们真想弄虚作假,也得有命撑到明日。”
他站起身,披风微微一展,整个人高大如山。
“传令——明日巳时,我亲率前军探阵。若那平阳真是空虚,那我便要让萧宁知道,什么叫‘以命赌天’。”
“喏!”
拓拔焱躬身,声音压得极低。
但在他俯身的刹那,心中却莫名泛起一丝寒意。
火盆里又是一声轻爆,火星散落在地毡上,瞬间熄灭。
他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拓跋努尔的背影。
那背影被红光映照,仿佛连空气都在震动。
拓拔焱喉头微动,终是低声问道:
“大汗……那人,如今在平阳何处?”
拓跋努尔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开口:
“在他们的中军。”
“在那萧宁的帐下。”
火光闪了闪,拓拔焱的眼神猛地一凝。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
他们所谓的“棋子”,不在外,不在侧,正藏在敌军的心脏之中。
帐中再无人言。
只有风,从帷幔缝隙钻入,吹得火焰摇曳不定。
拓跋努尔静静立着,低声道:
“棋,已布完。”
“接下来,就看——那少年天子,是否真的如他传言那样,不堪一击。”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案上的山河图。
那一点平阳,黑石已碎,只余残粉。
拓拔焱沉默良久,拱手一礼,悄然退下。
风掀开帐门,带起一阵雪。
那雪光照在他黝黑的面上,隐约映出一抹凝重与疑惧。
他知道——这场仗,还未打,就已被推上悬崖的边缘。
而在那崖下,等待他们的,也许不只是风雪。
也许,是一场早已藏好的陷阱。
拓拔焱刚要离开,脚步才转到帐门前,背后忽然传来拓跋努尔那道平静的声音。
“拓拔焱。”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柄沉铁,从背后落下,敲在心头。
拓拔焱一顿,回身躬首:“大汗。”
拓跋努尔缓缓走近火盆,火光映着他那双深沉的眼,眸中光影一闪一灭。
他淡淡道:“你啊,想得太多了。”
“这不是计。”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拓拔焱。
“你是我的军士,你应知道我在说什么。”
拓拔焱抬头,神情凝重:“属下自然明白,只是心中仍觉——”
话未说完,拓跋努尔已伸手拍上他的肩。
那一拍不轻不重,却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