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措施,实是老练。
清流中人面色渐变。
第三位,应答关于“御史纠察之权”,第四位,则答“如何应对内库亏空”,无一不是三言两语入要害,言下皆有章法。
至此,众人已不言语。
原本怀着质疑之心来观这场“天子硬塞人”的殿试,原本以为只是“李安石”的孤例,如今才发现……
原来,真正的震撼,才刚刚开始。
这些人,虽非朝中所识,却确实皆非凡才。
天子,在这朝堂之外,竟暗藏了如此一支“才干之局”。
几位老臣额角泛汗,半因羞惭,半因心寒。
“他们藏在哪里?”
“我们怎么从未听过?”
“这才不是一人,而是一股潜流!”
最后,魏瑞叹息一声,缓缓低声道:
“陛下藏得深啊。”
“他不是孤注一掷,而是蓄势待发。”
他看向高阶之上,那个端坐冕服中的青年。
那人神色平和,宛若初升朝阳,不急不躁,却已将一切笼罩在那光辉之下。
高阶之上,少年天子冕旒垂首,衣袍如水,神情淡然。
而金銮殿下,朝列之中,却早已如沉雷滚滚,动荡不止。
众臣虽立于位,身姿未乱,可那眼中惊色、心中疑云,却早已如百川汇流,奔腾不息。
那四位应召登殿之人,方才一一答题,各自应对高堂发问,或兵政并陈,或吏治详审,皆条理井然、识势分明。
若说李安石之才尚可归为孤例,那如今这四人连袂展露,不啻于惊雷连响,轰然震耳。
此时,便是朝中最稳重老成者,也难再维持平静如初。
“真是天降异才,竟能应答如流,不差分毫……”
“这等才干,岂止吏部尚书……恐怕六部重任,亦可胜任一二。”
“可为何从未听过其名?”
朝臣们心中惊叹愈浓,疑虑也愈深。
终于,列中一道身影缓缓出列,是许居正。
这位年逾七旬的阁老,平素极重规矩,极讲时机。可今日之事,他却终究压不住心中震动,于百官俯首之际,朗声启问:
“陛下。”
他一揖到底,声音沉沉:
“方才诸位才俊出答,老臣佩服至极。”
“然老臣有一疑问,实难按捺。”
“敢问陛下,这数位大人,究竟出自何处?又是如何入陛下法眼,得以荐于殿前?”
此言一出,诸臣皆目视上阶。
霍纲亦随之躬身:
“陛下,臣等并非妄议,而是实有所惑。李大人也好,这几位才俊也罢……在此前,朝堂无一人有所闻,履历之处皆似空白,查无所载。”
“陛下若是早有储才之计,我等未识未知,实乃疏失,然其中经过,还望陛下明示。”
魏瑞亦叹道:
“是啊陛下,若今日之事非偶然,而是您早已筹谋,教养、察验、历练有年……那朝臣不识其名,反而是我等之愚矣。”
三位朝中最德高望重之臣接连出声,其余大臣更不敢轻言,此刻亦皆躬身俯首,屏息静听。
而高阶之上,萧宁只是淡然一笑。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玉笏缓缓搁于案上,抬目看向殿中众人。
殿内金光斜洒,笏影冕影落于面前的玉阶上,映出两行深色阴影,笔直如界。
他缓缓启口,道:
“诸卿疑惑,朕心知之。”
“但诸卿若以为,这几人是朕偶然得之,是临时寻来、仓促命用,那便小看了朕。”
话音平静无波,却句句击人心骨。
“当皇帝的,若只知坐于殿上,看奏章、听禀报、听朝臣你言我语,那与傀儡何异?”
“若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能知人于未起、察人于细节,又如何能理天下,驭群臣?”
他微微一顿,目光淡然扫过朝中一众老臣:
“诸卿皆是历朝旧臣,自问识人之法,安民之道,为何便不思,陛下若真要亲政,怎会没有布置?”
他不等回应,自顾自地道:
“这些人,非是朕一日之所识。”
“亦非密探所报,更非旁人荐举。”
“皆是朕,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自拔擢。”
众臣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