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趟。”
我把书递给他。男孩低头读着,肩膀微微颤抖。良久,他抬起头,认真地说:“我要把她写的诗念给全班听。”
那天下午,又有三位老人联袂而来。他们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却执意要自己走进馆内。其中一位是退休教师,名叫陈国栋,他是当年负责审查知青书信的基层干部。“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烧过几封信。”他声音沙哑,“那时我以为是在执行命令,现在才明白,那是把人心一块块碾碎。”
他带来一个铁皮盒子,里面是他在1980年代偷偷藏下的十七封未寄出的家书。写信人大多已不在人世,但字迹犹存,墨色深浅不一,有的被泪水晕染成花,有的写得极密,仿佛怕纸不够用。他在附信中写道:
>“这些信我没敢看全。我知道一旦看了,就再也无法假装自己无辜。今天我把它们交出来,不是为了赎罪,而是希望有人替我说一句:对不起,我当年不该烧掉你们的声音。”
我们将这些信逐一编号、扫描,收入“沉默之匣”数字档案库。当晚,我在整理时发现其中一封竟是李桂花写给她母亲的绝笔信。信纸边缘焦黑,显然是从火中抢出的残片:
>“妈,我病得厉害,咳血已经一个月了。医生说治不好了。我不怕死,只是遗憾没能看到桃树开花。今年春天,你们路过果园时,替我在最大的那棵下坐一会儿吧。我想闻闻花香。
>
>我写了好多诗,藏在枕头底下。若有人找到,请替我念一遍。尤其是那首《迎春辞》,是我梦见自己变成一朵花写的……”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我合上扫描件,久久不能言语。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供桌上,那双蓝布鞋静静伫立,仿佛仍在等待主人归来。
第二天清晨,林小满突然来电,语气急促:“我在陈玉梅老屋后面的山坡上,挖到了一个新的陶罐!这次不是残卷,是一整本手稿!”
我立刻赶往大理。山路崎岖,积雪未化,抵达时已是黄昏。林小满住在一间由旧粮仓改建的工作室里,四壁挂满了拓片与手绘地图。她将陶罐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一本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册子。封面无字,翻开第一页,赫然是陈玉梅亲笔所书:
《女徒记》
>“余生于民国三十五年,习裁缝于苏州绣坊。一九六九年赴滇西插队,收七女为徒,皆聪慧坚韧。吾授其针法,亦传其志节。今恐身遭不测,特录此书,以存薪火。
>
>针有三义:一曰穿破,二曰连接,三曰修补。人亦如此。伤痛不可避,然可用一线牵起裂痕,使之成纹,而非疤痕。”
全书记载了她如何在极端环境下教七个女孩学艺谋生,如何用缝纫机拆解旧军装改制童装换取粮食,又如何在深夜组织“暗语诗会”??以针脚长短代表拼音字母,将诗句绣在衣领内侧传递信息。
“你看这个。”林小满翻到一页,指着一幅刺绣图案。那是一朵半开的迎春花,枝条蜿蜒如血脉,花蕊处竟藏着一行微如蚁迹的小字:
**“春天不会迟到,只是有些人等不到。”**
我们连夜联系专家进行红外成像扫描,发现整本书几乎每页都有隐藏文字。有的是诗句,有的是名单,还有一幅完整的云南知青迁徙路线图,标注了三十多个秘密联络点。最令人震撼的是末尾一页,空白处有一段新近添加的墨迹,笔力苍劲:
>“若此书重现人间,必是光明将至之时。吾虽身殁,魂常往来于诸妹劳作之处。见新苗破土,即知我心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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