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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乡关 之 故土难离(3 / 7)

雪漫天飞舞,落入草丛,落入浩渺的瓯江中。

很冷。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黑漆漆的凉亭冷冰冰的长椅上。

不知什么时候,苈偎进了江的怀里。

时针指向十二点整。

一朵朵璀璨的烟花,瞬间,几乎是同时,在城市清冷的夜空,在漫天的风雪中,盛开,如隔世的烟火。

新年快乐!

苈在江的耳边,柔声轻语。

然后,她轻轻地情不自禁地吻了他冰凉的脸颊。

一年后。

江送苈回家过春节。

苈家在罗阳市区。

罗阳与闽中虽相隔咫尺,但在牛山北路熙熙嚷嚷的客运中心,俩人却是相对无语。

苈没有说过了年再来闽中,而江也没有说苈过了年再来闽中吧我等你!

苈虽也在闽中打工,但她其实有一个颇为富足的家庭。

姑妈和叔叔都在意大利定居办厂,父亲专做皮革出口生意,家底殷实。

可江,却只是区区一介书生。

虽然江曾经也是家底殷实,也曾经是别人口中的江少。

但两年多前,江的父亲破产了。

诺大的家业,瞬间烟消云散。

轮船公司的两个轮队几十艘轮船被银行无情地拍卖,三十三亩地的造船厂也被败家的叔叔强行变卖,其中的一些宿舍楼和其它一些零零碎碎的资产,也被亲戚和员工们侵吞的侵吞,霸占的霸占。

忠厚的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

江得知消息,从学校赶回家时,曾经的一切都没有了,包括家。

茫然间,一个路人告诉江,父亲临时在乡下买下的一间老房子落脚。

可江甚至连这个新家的家门是朝东还是朝西都不知道。

站在家乡熟悉的街头,江不知道,自己归家的脚步,该向哪个方向迈出。

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骤变,他在公司的大门口,呆坐了许久许久。

最后,在故乡萧瑟的夜幕下,拦下了一辆前往江城的客车。

回到江城,江没回学校,而是在郭茨口的汉江边,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江坐上了南下闽中的长途汽车。

这一路走来,江经历了许多坎坷,经历了许多常人未曾经历过的悲欢离合,也目睹过诸多的人情冷暖。

江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本地人口中的“外地人”

,与苈遭遇,江不敢奢求什么,更不敢让自己轻易地付出任何承诺。

江怕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在深刻的沉默中,苈终是幽然地矜持而去。

而江,也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头是一片空白地往回走,带着那句哽在喉间的话语:

苈,过了年再来闽中吧我等你!

苈走了以后,江倍感孤独。

于是,思念如春草般疯长。

除夕前夕,江收到了苈从罗阳寄来的贺年卡。

收到贺卡的那一刻,

江欣喜若狂。

江小心翼翼地拆开精美的贺卡,只有一句话,字迹竟然鲜红。

苈说:

想你!

为你割血为墨!

泪水终是夺眶而出。

江疯了样冲向街头,那些压抑已久的东西,在这一瞬间爆,如一股洪流,在他的心底奔腾咆哮。

在街边的一家电话亭,江不假思索地,飞快地拨通了苈家里的电话。

喂,哪位?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

竟是苈的老爸。

你……你好,我……我……我找苈苈,请问……请问苈苈在家吗?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刚才跑得太急的缘故,江竟然气喘嘘嘘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你谁啊?!

?找苈苈有什么事?!

嗓门马上高八度,凶巴巴地拷问。

我……面对苈的老爸那凶狠鄙夷不屑一顾的语态,,江感觉自己瞬间渺小得像只蚂蚁,嘴唇艰难地动了动,还没容他再说什么……

她不在!

“啪”

的一声,电话那头便重重地粗暴地给挂了。

在电话挂断地那一瞬间,江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端苈的声音:爸,谁……

接着便是挂短声。

江拿着听筒,足足愣了二十来秒都没回过神来,听筒里急促的“嘟嘟”

声,就宛如天边不断滚过的闷雷。

下起了雨。

江在雨中踽踽独行。

街边商场里音质特好的大音箱,不知是不合适宜还是正合适宜地播放着刘德华的那如泣如诉的《天意》。

那种深深的自卑与自尊,又重回到了江的内心。

江失魂落魄地坐在车流滚滚的人行天桥的台阶上,坐在黄昏的雨幕里,一任心如刀割。

江没有勇气再给苈打个电话,江明白,自己其实很脆弱。

接下来的整整六天,江没有吃饭,也没有起床,只是静静地躺着,

没有昼夜,或睡或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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