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岩壁,缓缓站起身。
岩石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衣物渗透进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金星乱冒,连忙稳住身形。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和体力透支,让她的身体在出警告。
“三公子说的是实情,艰难至极。”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点涟漪,“但公子田训说得对,停下,就是认输,就是认下了这条死路。”
她低头看向林香,妹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担忧地望着她。
寒春嘴角勉强牵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终究没能成功。
“我们……继续。
至少,不能在这洞口干耗。”
她的目光转向赵柳和耀华兴,“柳姐,华兴,能动吗?”
赵柳停下她那机械的挖掘动作,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愣愣地看向寒春,仿佛过了几息才理解那句话的含义。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撑着膝盖吃力地站了起来,身形踉跄了一下。
耀华兴则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动作慢了半拍,眼神依旧涣散,但在寒春坚定的目光下,终究还是挣扎着,依靠着岩壁的支撑,一点点站了起来,双腿微微颤抖。
“好。”
公子田训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苦涩。
“还是昨天探过的左侧那条稍宽的岔道深处,我们似乎听到了些微……水流声?极微弱,也可能是错觉,但值得再探一次,往更深里探。”
他指向洞口左侧一条不起眼的、被巨大岩笋半遮蔽的缝隙,那是通向地底迷宫无数分支中的一条,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节省体力,节省一切。
注意标记,别再迷路。”
他率先弯腰,小心地挤进了那条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狭窄裂缝。
林香紧紧抓住寒春的手,姐妹俩互相搀扶着跟在田训后面。
赵柳咬紧牙关跟上。
耀华兴步履沉重,如同拖着千斤重担。
三公子运费业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最终还是咒骂着弯腰钻了进去。
黑暗,瞬间将他们完全吞噬。
只有田训手中那截燃烧得只剩短短一截、火光微弱摇曳的松脂火把,成为这无边墨色中唯一的光源,勉强映照出脚下坑洼不平、布满碎石和湿滑苔藓的地面,以及两侧狰狞挤压的岩壁轮廓。
光晕的边缘模糊地消失在浓重的黑暗里,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之上。
空气变得更加沉闷污浊,稀薄得令人窒息。
汗水混合着岩壁滴落的冰冷水珠,湿透了每个人的后背和额。
寂静被沉重的喘息声、衣服摩擦岩壁的窸窣声、碎石滚落的哗啦声打破,又被更广漠的黑暗迅吸收。
时间在这地底深处失去了刻度。
唯有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煎熬,在清晰地计量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漫长。
火把的光影在岩壁上跳动,投射出他们扭曲变形的巨大影子,如同黑暗中蛰伏的怪物,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们。
寒冷,如同跗骨之蛆,即便在行进的微汗之后,一旦停下或靠近冰冷的岩壁,便立刻疯狂地钻入骨髓深处。
公元7年6月18日,夜至19日黎明?
黑暗,绝对的、纯粹的黑暗,降临了。
那截松脂火把终究没能坚持太久,在众人刚刚抵达一个稍微开阔些、仅容六人勉强蜷缩的石穴时,火苗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如同最后的叹息,猛地熄灭了。
光明的骤然离去,带来的是瞬间的失明和更深沉的恐惧。
浓稠的墨色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啊!”
林香不由自主地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拼命往姐姐怀里缩去,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寒春的身体里。
寒春立刻紧紧搂住她,用自己同样冰冷的身躯作为屏障。
“别怕,别怕…”
她低声重复着,声音却带着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微颤。
黑暗放大了所有声音: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妹妹急促的呼吸,旁边赵柳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耀华兴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还有运费业焦躁不安地挪动身体,衣物与碎石摩擦出的刺耳声响。
“都别动!
原地待着!”
公子田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试图稳住局面。
然而,绝对的黑暗剥夺了方向感,连声音都仿佛失去了来源,变得空洞而遥远。
有人(似乎是赵柳)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石头滚动的哗啦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惊得所有人呼吸一窒。
寒意,失去了火把那微不足道的暖意来源,变得愈肆无忌惮。
它无声无息地渗透过褴褛的衣衫,钻进皮肤,冻结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