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恶意，还有背后那个骤然崩塌、失去所有依靠和温度的家庭。
李明猛地抬起头，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更深重的愧疚。他以为当年的孤立已是全部，却不知道在那之外，眼前这个人还独自承受了如此…毁灭性的变故。
“所以…”沈照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丝极淡的、自嘲般的意味，“不是故意辍学。只是…没办法了。要活下去…总要…先想办法活下去。”
他省略了那之后如何挣扎求生，如何辗转，如何最终用那笔冰冷的“安置费”和打零工的钱盘下这个小铺的所有艰辛。但那平淡话语下的巨大重量，却沉沉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原来，他那异于常人的沉默和疏离，并非天生冷漠。那是一层厚厚的、用无数伤痛和孤独凝结成的冰壳，用以保护内里那个早已伤痕累累、无人可依的少年。
倾诉停止了。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小了一些。
沈照野依旧看着窗外，没有看任何人，仿佛刚才说出那些沉重往事的人不是他自己。
良久。
李明猛地站起身，对着沈照野，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鞠了一躬，声音哽咽破碎：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后面的话，被泪水堵住，再也说不下去。
沈照野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那个道歉。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水珠，顺着他的眼角悄然滑落，迅速没入衣领，消失不见。分不清是未干的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咖啡馆里温暖的光线柔和地笼罩着他们。窗玻璃上雨水蜿蜒流淌，像一道道泪痕。
那些沉重的、冰封的过往，终于在这场夏日的雨中，被缓缓撬开，露出了底下鲜活的、或许依旧疼痛、但终于得以呼吸的伤口。
释然，并非不再疼痛。
而是终于能够，带着这些伤痕，继续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