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没有停歇的迹象，淅淅沥沥，将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静谧之中。四人没有走远，在附近街角找到了一家营业中的、安静的小小咖啡馆。湿漉漉地推门而入，风铃叮咚作响，暖气混合着咖啡香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们选了个最靠里的卡座。沈照野坐在最内侧，面对着墙壁，林星晚和陈烁坐在他对面，苏槿则安静地坐在过道边的位置，像一位冷静的观察员。李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沈照野斜对面的位置坐下，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面前那杯热水，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空气凝滞，只有窗外持续的雨声和店内舒缓的爵士乐作为背景音。谁也没有先开口。陈烁抓耳挠腮，想活跃气氛又不知从何说起。林星晚担忧地看着沈照野湿透的头发和依旧苍白的侧脸。苏槿的视线则在沈照野和李明之间平静地移动，进行着无声的数据采集。
沈照野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桌面的木纹上，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浅色的桌面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良久，他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
“其实…没什么复杂的。”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未言语的沙哑，“就像李明说的，一开始…可能只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他的叙述很慢，很克制，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只是平铺直叙。那些模糊的噩梦碎片逐渐变得清晰——被故意藏起的作业，课本上莫名其妙的涂鸦，体育课上传球时故意的砸向我，卫生间里冰冷的奚落和哄笑，还有那次…被反锁在废弃器材室整整一个下午的恐惧与绝望。
“我试过…告诉老师。”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但…好像没什么用。他们觉得是男孩子之间的打闹…或者，是我太敏感。”
“后来…就不想说了。”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的情绪，“说了也没用。反而…可能会更糟。”
卡座里一片寂静，只有他平静得近乎残忍的叙述声。陈烁的拳头不知不觉攥紧了，脸上满是愤懑。林星晚用力抿着嘴唇。苏槿推了推眼镜，记录分析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李明则把脸埋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
“那时候…觉得学校很可怕。”沈照野继续说着，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像最锋利的刀，轻轻划开过往的伤疤，“只想快点回家。”
然后，他停顿了很久很久。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得遥远。
“…可是后来，家…好像也不太一样了。”他的声音变得更轻，更飘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仿佛触碰就会碎裂的脆弱。
“我爸妈…他们之间…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选择了最简洁直白的那种，“每天都在吵架…很凶。家里…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渐渐忘了我的存在。”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抱怨，只有一种深切的、被遗弃般的茫然，“忘了给我做饭，忘了家长会，忘了…我是不是回家了。”
“直到有一天…”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我放学回去…发现家里…空了。”
“不是遭贼的那种空。”他慢慢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事不关己的冷静，“是…他们的东西…都不见了。客厅桌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对不起，照野。爸爸妈妈暂时分开了。卡里的钱…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气音说出来的。说完后，他便陷入了沉默，只是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像一尊极力压抑着所有情绪的、易碎的雕塑。
卡座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陈烁张大了嘴，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林星晚捂住了嘴，泪水无声地滑落。连苏槿都罕见地屏住了呼吸，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们终于明白，当年压垮这个少年的，不仅仅是校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