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以天下大局为重,以王府安稳为念,何来委屈”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萧砚手背上轻轻点了点,“况且,此女身份不同。她既是那漠北太后送来以表重修旧好诚意的人物,漠北神女、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若长久置于别院,形同软禁,反倒显得我们气量狭小,不够坦荡。”
她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萧砚略显惊讶的眼神,语气沉稳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雍容:“王府内苑地方宽敞,空置的院落尚多。既是客,何妨接进来住不过是添双筷子,多间院子罢了。置于眼前,更易看顾,也省得千乌两头奔波,更显我王府待客之诚。”
她的目光随即转向侍立一旁的千乌,带着一贯的信任与倚重,“千乌心思缜密,办事稳妥,依旧由她全权负责照应。只是这照应的地点,换到内苑便是。选一处清静独立的院子,拨几个伶俐懂规矩的丫头过去伺候,一应供给,按……贵客之礼,不可怠慢,但亦需严加约束,可能做到”
千乌立刻屈膝,神色肃然:“王妃放心。妾身明白轻重。定当挑选最妥当的院落,安排最可靠的人手,既不失王府体面,亦确保内外隔绝,万无一失。”
姬如雪听着女帝的安排,亦微微顿首,清冷的眸光微动:“王妃思虑周全,如此安排甚好。置于眼前,确比别院更稳妥。既是漠北太后的诚意,我们自当以礼相待。时日尚短,想来也无妨。”
萧砚看着二女,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深沉的感佩与动容。他反手握住女帝覆在他手背上的柔荑,指尖微微用力,传递着无言的理解与感激。女帝和姬如雪的这份默契与担当,让他胸中涌起一股暖流,也夹杂着更深沉的怜惜,毕竟,二女当下可还在孕中。
“云姬……”萧砚踌躇许久,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看向姬如雪和千乌,目光同样温和,“也辛苦雪儿,辛苦千乌了。”
女帝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力道,凤眸中漾开一片温软的水光。她没有言语,只是用指尖在萧砚的手背上轻轻回握了一下。
而姬如雪眼底深处方才的复杂情绪已沉淀下去,化为一片清澈的平静。她抿了抿嘴,声音如清泉击玉,轻声道:“分内之事,何谈辛苦。”
千乌则立刻屈膝,姿态恭谨而温婉,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意:“能为郎君分忧,是妾身的本分,亦是福分。”
她看向萧砚的目光,充满了敬慕与满足,能在这样的时刻被纳入其中,对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安稳。
萧砚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三张容颜——女帝的雍容坚韧,姬如雪的清冷执着,千乌的温婉妥帖。她们姿态各异,心性不同,却在这一刻,为了这个家,为了他肩上的重担,展现出了同样令人心折的担当与包容。那份沉甸甸的暖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正事谈完,厅内的气氛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温馨宁静。
炉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如同安眠的呓语。新沏的茶香袅袅升腾,在暖融的空气里腾开一片清雅的芬芳。女帝膝上的枚果翻了个身,露出更柔软的肚皮,发出细微而满足的鼾声。角落里的虎头和雪爪也各自寻了更舒服的位置,彻底团成了两个毛茸茸的暖球,仿佛要将这份安宁也包裹进去。
萧砚看着眼前此景,心中涌动的暖流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深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茶香、暖意与家人气息的空气,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喟叹的舒缓:“好了,正事说完。路上回来得巧,春意正浓,给你们念首应景的诗吧。”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女帝闭目聆听,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仿佛在与腹中小生命分享这份安宁的诗意。
姬如雪安静地坐在一旁,清冷的侧颜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一手轻按在自己尚平坦的小腹上,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提起青瓷茶壶,为萧砚微凉的茶杯续上滚热的香茗,动作优雅而静谧。
千乌坐在另一侧,嘴角含着恬静满足的笑意,目光不断流连在萧砚身上,享受着这一如既往的团聚安宁。窗外,汴梁城的万家灯火温柔闪烁,勾勒出一片静谧祥和的盛世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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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秦王府笼罩在一层薄纱般的春雾里,露珠在新生草叶上滚动,折射着熹微晨光。昨夜的温馨仿佛还在湿润的空气中流淌,厅窗棂半开,带着露水清香的微风拂动着淡青色的帘栊。几案上,那盆春兰悄然绽放了一朵,洁白的瓣舒展,幽香更盛,沁人心脾。
女帝已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月白云锦常服,身形在柔和的晨光中轮廓分明。她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姿态慵懒而满足。姬如雪坐在她身侧,执一把玉梳,为女帝梳理着如瀑的乌黑长发,晨曦透过窗格,落在她清丽的侧颜上。
几只大猫则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追逐着从窗格透入的、跳跃的光斑,细碎的爪声和偶尔的喵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