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曾是她在这座冰冷宫墙內唯一的慰藉。
她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可原来,终究还是敌不过年轻鲜活的身体,敌不过那一声柔媚入骨的“陛下”。
“阿妃,”
李亨那带著几分怯懦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么”
张良娣將目光从丈夫那张写满焦虑与不安的脸上移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怜悯。
这就是她的夫君,大唐的太子。
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的懦夫,一个只能依附於她、甚至需要她来保护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重新换上温婉的笑容。
“这就歇了。殿下先去吧,我再看会儿书。”
李亨“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良娣的心猛地一沉。
她抬眸,静静地看著李亨。
他的眼神躲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什么大事。”
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描淡写,“陛下身边添了新人侍奉,这是好事。开枝散叶,国祚才能绵长。殿下,你说对么”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符合一个太子妃该有的得体与大度。
李亨訥訥地点了点头,“对……对,陛下他……是该如此。”
张良娣不再看他,重新拿起那本已经起了褶皱的书卷,目光落在上面,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那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少年,如今已是九五之尊的男人,將另一个女子拥入怀中的情景。
那本该属於她的温柔,那她肖想了半生的怀抱,如今,正包裹著另一个女人的芬芳。
一滴冰凉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在书页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墨跡。
她这才发觉,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翌日,天光破晓。
龙涎香的余烬在金兽炉中化为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寢殿微凉的空气里。
李璘醒了。
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侧过头,借著从窗欞透进来的晨光,静静地打量著身侧的女人。
苏綰还在沉睡。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小的羽扇,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她的呼吸平稳而轻浅,一张素净的脸褪去了昨夜的紧张与羞怯,此刻显得格外安寧。
江南水土养出的细腻肌肤,在晨光下泛著一层柔和的光晕,像上好的羊脂白玉。
李璘的目光从她的眉眼滑到她微张的唇,昨夜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柔软、温顺、带著一丝青涩的惊惶。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她的皮肤果然如他想像中那般光滑。
睡梦中的苏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將脸颊向他的掌心蹭了蹭,像一只寻求温暖的猫。
李璘的动作顿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柔软。
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
他不是一个会被温柔乡绊住手脚的男人。
这个女人,家世清白,容貌出眾,性格温顺。
她就像一张乾净的白纸,是他用来向朝堂上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宣告他决心的最好工具。
她没有任何背景,就意味著她只能依附於他,她的荣辱,她的一切,都將由他一手掌控。
她很美,但这美貌在他眼中,首先是一件趁手的武器,其次,才是一份赏心悦目的点缀。
他的手指缓缓收回,眼中的那一丝温存被惯有的深沉和冷静所取代。
他想起了张良娣。
想起了她昨夜可能会有的反应。
那个女人,总是那么端庄,那么得体,即使內心翻江倒海,脸上也绝不会露出一丝一毫。
可他偏偏就是知道。
他掀开锦被,赤足走下龙床。
內侍官们鱼贯而入,捧著盥洗用具和崭新的龙袍,动作轻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传朕旨意。”
李璘的声音在清晨的宫殿里响起,带著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字字清晰,不容置喙。
“册封秀女苏氏为才人,赐居掖庭宫。”
……
这道旨意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秀女宫坊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宫坊內,几十个正当韶华的女子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像一群被惊动的麻雀。
“听说了吗是苏綰!那个从江南来的!”
“天吶,这才侍寢一夜,就封了才人!虽说位份不高,可这毕竟是头一份的恩宠啊!”
“可不是嘛!她到底是怎么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