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石姑娘,说是乡下妮子,行事却从容不迫、大大方方的。
对着比她年长许多的宁三,人家越急迫她却越从容缓和,与人谈条件时又咄咄逼人分毫不让。
若说她是京中哪家哪户精心培养出来日后可以在夫家主持中馈的贵小姐,也就罢了,偏她出身农家,长到如今怕是连府城都没有去过。
可就是这样小的年纪,却有了这样的胆识和见地。
原以为她只是比一般的农人更有见识,可如今看来,只怕一般人家的娇小姐都比不上她。
想到这,温颂心中的好奇再也摁捺不住。
事出反常,必有不同。
为什么这石姑娘这样的与众不同?
临春还不知道温颂已经对她起了十足的好奇,正在灶台旁一边热火朝天地炒着菜,一边和董氏聊天。
董氏唏嘘,“那宁老板可真是急,才尝了几粒瓜子就这样七急八慌的跑来找你谈生意。”
临春摇摇头笑道:“只能说他有这个商业头脑。”
“商业头脑?”董氏重复了一遍,疑惑不解,“啥叫商业头脑?”
临春哑然,她也是一时高兴竟把现代的词汇脱口而出,还好此刻没有旁人。
“就是说宁老板这人,特别适合做生意。”
暗地里擦了把冷汗,临春赶紧糊弄了过去。
董氏没有怀疑,只是发愁道:“若是真谈成了,光这每月就要交他五百斤的瓜子,这光你一个人炒,可不是两只手臂都要累断了?”
这自然是不能的,虽然炒瓜子利益巨大,可临春也没想过整个人都要扑在这上面。
在现代的时候,她有稳定不菲的收入,又是个单身贵族,家里长辈也不需要她负担,自然而然地就讲究起了生活品质。
不是说什么小资气质贵族品质,风雅一点讲究一点,仅此而已。
如今虽然暂时还没有那条件,可如果有了这条件,衣食无忧,临春自然也不愿意让自个变成个只知道赚钱的工具。
小富即安,临春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当然,这日子定也要是好日子。
临春想了想,“若是真的打开了局面,咱们家的瓜子不愁卖,怕是这每月的五百斤都不够。若是真签了契,我想咱们家就办个作坊……到时候,我把这炒瓜子的方子告诉舅母您,再请几个人,就请舅母帮我看着这作坊了。”
她炒的这五香味的瓜子,虽然步骤麻烦了一些,可关键都不在这。
瓜子又要洗又要泡,炒干了之后还要晾晒,才算完事。
讲到底,口感好不好,酥不酥、脆不脆的,全看有没有太阳。
若是有太阳,自然没问题。
可若是遇上黄梅天,或是阴雨连绵的日子,全靠天吃饭就讨厌了。
所以无论是人手还是旁的原因,只要签了契,这作坊是无论如何都得开起来的……毕竟,有了作坊,临春想着有了地,就能盘个炕。
真遇上天气不好,还能用火炕来烘瓜子。
董氏一惊又是一喜,两只手不自觉地搓了起来,“我……我能行吗?”
临春眯着眼笑,“舅母从前可曾想过到我这食摊上来帮忙?”
董氏怔然,“这可从没有想过……”
从前方大没有赌之前,她也是忙来下地闲时绣花,一年四季日日围着灶台转,何曾想过有一日会抛头露面出来做买卖。
不过……这抛头露面做买卖的,也没有想的那么难。
不过是将脸皮一厚,心一横,什么事做出来了心里再不慌了。
这么一想,董氏不知哪来的勇气,“的确是没想过的事,可若是临春你信我,我就能帮你把作坊给管起来!”
有什么难的?
能有多难?
再难能难得过求天不应问地不答?
为了全哥,她没什么不敢的。
虽然如今这契约还没真签呢,可无论是临春还是董氏,都十分的有信心。
凭他宁三和宁大,有没有那眼光和胸襟,她家的炒瓜子就是一个“好”字。
没了他宁家,还有东家、西家。
谁急,谁不急?
由他去吧。
先不说临春这头,只说这宁三揣了那油纸包着的一包炒瓜子,跟心肝宝贝似的小心护着,一溜烟地就往镇上跑。
经过自家茶水摊子,还有几个坐着喝茶侃大山的见了他行色匆匆,还吆喝着叫他添茶水。
宁三跟没听见似的,直愣愣地就从自家的茶水摊子旁路过,竟是不管了。
这一路跑到码头外,正好一辆骡车经过,宁三赶紧地撩衣摆爬了上去,护着那油纸包就让赶车的赶紧往镇上去。
被他催得紧,正好车上也没有旁人,那赶骡车的就加了几鞭子,青骡“得得得”的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