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温颂意料之外的,这次明光道长出关之后,对他似乎温和了许多。
那个曾经动不动就对他呼来唤去,动不动就板了脸冷言冷语的老道似乎从没出现过一般,温颂简直不敢信自己的眼睛,这对着他笑得温煦如春风般的这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明光老道吗?
明光道长这次闭关,似乎想通了什么一般,对温颂再不如先前那般十分看不顺眼,再对着温颂,也就如同对待那些普通的山下百姓一般,该如何就如何,再无二般对待。
即便如此,温颂已大感不同。
原先的时候,明光道长对他的态度不算多好,他又何曾受过这些?
如今虽也不算太好,却比先前要好上许多了。
虽不知究竟是何缘故,温颂也不想探究。
无论明光道长是阴是晴,都是他最后的希望。
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不管是什么,他都要坚持下去。
他,并不想那样屈辱的过一生。
若真如它,又何必苟活?
温颂的心思,明光道长自然能看出几分。
若不是看他也有几分血性,又惋惜这样一个好好的少年中了这样阴损的毒,他又何必嘴上嫌弃实则尽心尽力的医治他?
就像这次闭关,他也是特意看好了时辰出关,他既答应了要给温颂针灸拔毒,自然会做到。
这极阴的毒,不好在日间阳气重的时候引动它,阳气一逼,它反而会藏得更深。
这针灸就得在太阳落山之后,阴气上升之时,才好动针。
连日喝了不少明光道长配的苦药,温颂体内的毒已经有些松动,这次针灸若是成功,自然事倍功半,若是不然,只能慢慢喝药调理,可这样耗得日子就久了。
这也罢了,就怕万一这中毒的时日久了,便是治好了,温颂的身子骨也坏了。
所以这一次的针灸,无论是明光道长还是温颂,都十分看重。
禁食一餐,又在滚滚的药浴中浸泡一刻,温颂又感觉到小腹之下一股熟悉的阴凉之气如毒蛇出洞一般缓缓而上。
这些日子,每每喝了明光道长配的药之后,只要一入夜,这种感觉就会经常发生,而且一日比一日清晰。
明光道长把了脉,便让温颂赤身躺好,又取出雪亮的银针来,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一只只装了不同药汁的药碗里浸泡了之后,再被明光道长依次取穴一根根地扎在了温颂的身上。
一针接一针,长短深浅不同,足足一百零八针,等到扎完明光道长也是一身衣衫尽湿,累的直喘气。
只是这时候歇不得,擦了把汗,明光道长一边看着一旁燃着的线香,一边在心中仔细计算时辰。
将将一炷香的功夫,立时便要动手。
早也早不得,晚也晚不得,明光道长看好时辰立时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一把银刀来,在温颂的脚踝内侧用刀割开了一条小口子,发黑发暗的血一滴一滴流进了接着的小碗里。
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流出来的血才渐渐转红。
明光道长这才收手给温颂拔针,他废了这么许多功夫总算没白花力气,此时也是心头一松,忍不住调侃了温颂一句,“你小子是运气好,还能找着老道我,不然这毒,哪怕你寻遍天下名医,只怕都没人能治。”
被明光道长几乎扎成刺猬的温颂,放完毒血之后自己也感到一阵轻松解脱,又听明光道长这样说,心中大喜难以自已的急忙开口问道:“可是我这毒都拔出来了?”
明光道长哼了一声,“你当这毒这么容易就能拔干净?你可知这毒叫什么名?情丝!”
“情丝!情丝!宛如女子相思。”
明光道长冷笑,“女子恋慕情人,这相思便是缠缠绵绵,永生不休。这毒就好比女子的情丝,一旦沾染上,便纠缠在人体内,缠缠绵绵永不休绝。”
“今日不过才拔出了一点,要想根除……”
明光道长又冷哼,“三日一次针灸,日日药浴加服药,至少得三个月!”
三个月!
温颂已经大喜过望。
总算等来这么一个明确的回答,他苦苦支撑苦苦煎熬总算没有白白落空。
明光道长收拾完东西就走了,温颂将头埋在枕上半日不曾动弹。
活,谁人不想活?
活着,不仅要光明正大的活着,还要活的有滋有味。
他从前经历的黑暗绝望,在这一刻就仿佛风浮云散从也不曾存在过一般。
他也从没有如此刻一般感激上天,感激明光道长。
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绝望,如深渊一般只有黑暗和恐惧无边无际,就不会知道重现光明这一刻时人是能有多么的卑微。
温颂恨不得能跪地亲吻这一刻的生机。
良久良久,温颂才渐渐平复下来。
抬头再睁眼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