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考院。
门口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交完赔偿款的范隐百无聊赖地靠在门前的石狮子上,一手撑着下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
监察院一处的黑衣们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塑,将整个考院围得水泄不通。
郭争和那些礼部官员已经被困在里面许久,范隐却连进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死寂。
范隐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皮。
只见街道的另一头,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身着内官服饰。
其身后,更跟着一整队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宫中禁卫,甲胄鲜明,气势森然。
监察院众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气氛瞬间紧绷。
范隐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马队在考院门前停下。
为首的那个年轻太监利落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范隐面前,躬身行礼。
“范隐大人。”
范隐站直了身子,打量着对方,故作思索。
“这位公公是……”
他这副模样,仿佛真的不记得眼前之人。
那太监脸上依旧挂着谦恭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
“回范隐大人,小人洪竺。”
“上次在宫中,小人曾为范隐大人领过路。”
“哦——”范隐拉长了音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洪竺公公啊。”
“你瞧我这记性。”
洪竺微微躬着身子,笑容恰到好处。
“范隐大人每日公务繁忙,记不得小人也是正常。”
两人心照不宣地寒暄着。
范隐终于切入了正题。
“不知,洪公公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洪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神色变得肃穆。
“小人奉陛下旨意,前来传旨。”
他的目光越过范隐,投向被封锁的考院大门。
“是给礼部众人的。”
“哎呀。”
范隐立刻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洪公公是来宣旨的,这可是头等大事。”
“下官还在这里耽误了公公的正事,罪过罪过。”
他侧过身,伸出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洪公公请。”
“多谢范隐大人。”
洪竺微微颔首,便迈步穿过监察院众人让开的通道,径直向考院内走去。
范隐也抬脚,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刚踏入考院大门,一道尖细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院落。
“圣旨到——”
正是洪竺。
院内,郭争和一众礼部官员闻声,如同被惊雷劈中,一个个脸色大变,着急忙慌地从各处跑了出来,朝着洪竺的方向跪倒一片。
范隐与跟在身后的邓梓月等人,则恰好站在洪竺身后,钻了个空子,只是垂手肃立,并未下跪。
郭争伏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臣,礼部尚书郭争,率礼部众人,恭迎圣旨。”
洪竺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丝帛,缓缓展开。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考院中回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春闱乃国之大典,为国抡才,干系社稷之本。今科春闱,朕躬亲督察,更有太子、皇子监考,以求公允。”
“然,放榜在即,竟查出中榜名册有误,有寒门士子杨万理,被人冒名顶替,实乃荒唐至极!”
“礼部掌一国文教,竟出此等徇私舞弊之徒,玩忽职守,欺君罔上,罪不容赦!”
“朕心甚痛!”
“着,礼部即刻将名册更正,重新核验所有中榜学子身份,务必确保无一人错漏,再行放榜!”
“礼部尚书郭争,督管不力,致使宵小得逞,即刻罢免其礼部尚书一职,贬斥江南,以儆效尤!”
“钦此。”
这封圣旨,每一个字都像是抽在礼部众人脸上的耳光,火辣辣的疼。
然而,作为罪责最重,唯一被明确处罚的郭争,在听完之后,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与不甘。
他甚至没有为自已辩解一句。
只是重重地将头叩在地上。
“罪臣……罪臣郭争,督管不力,罪无可赦,有负陛下天恩,有负天下士子厚望。”
“罪臣……领旨谢恩。”
圣旨宣读完毕。
洪竺将丝帛卷好,递给身旁的郭争,随后转身看向范隐。
“范隐大人,陛下有口谕。”
“此事暂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