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理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想说,范贤大人与郭大人官官相护,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哎,哎,哎!”
候计长吓得差点跳起来,赶忙制止。
“我可没这个意思!你别血口喷人!”
杨万理冷哼一声。
“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相信,范贤大人绝非此等人物!”
一直沉默的范贤,此刻终于开了口。
“杨兄,为何如此相信范贤大人?”
杨万理转过头,看着这个萍水相逢的“范无就”,眼中是毫不动摇的坚定。
“我听说了,前不久,范贤大人的兄长范隐大人,才刚刚完成了一系列查贪腐行动。”
“其手段之酷烈,其决心之坚定,丝毫不给那些贪官污吏留半点情面。”
“由此可见,范隐大人乃是极度痛恨贪腐之人。”
“虎兄无犬弟,范贤大人,也绝不会差!”
候计长听完,颓然地坐了下来,端起茶碗,幽幽地叹了口气。
“事情,恐怕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范贤心中一动。
“侯兄,有何见解?”
候计长警惕地朝棚子外看了看,确认无人,才凑了过来,声音低得如同蚊蚋。
“这当官的,哪有不贪的?”
“天下的官,十个里边有九个是贪的。”
“剩下的那一个,之所以不贪,是因为用不着他自已贪。”
“那九个,早就把好处孝敬上去了。”
范贤听着侯计长这番言论,心中竟生出一丝奇异的荒谬感。
这番话,他竟觉得有些耳熟。
【范隐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说不定这候计长,能跟范隐当个知音。】
候计长还在继续,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打击政敌,扫除异已,还有比贪腐更好用的罪名吗?”
“这天底下,除了那些凤毛麟角、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这顶帽子,扣谁头上,谁都得晃三晃。”
“一用一个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听说,这位范隐大人,可是监察院的人。”
“监察院和都察院向来不对付,这次范隐大人在朝堂上,可是高声呼吁,要废了都察院呢。”
杨万理的脸色更难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范隐大人查贪腐,并非为了天下清明,只是为了清除异已?”
“哎!”
候计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摆手。
“我可没这么说!你也别过多猜想!”
“我只是给你们说说我知道的官场。”
杨万理却不依不饶,胸口剧烈起伏。
“照你这么说,就算我们将来侥幸金榜题名,入了仕途,也终将变成自已最厌恶的模样?”
候计长看着他,叹了口气。
“我们可以坚守本心,但世道如此,泥沙俱下,哪怕你不想贪,为了自保,为了做事,也不得不和光同尘。”
杨万理听到这话,鼻子里重重地喷出一口气,将头扭向一边。
他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但他嘴里还是不服气地嘟囔着。
“那这官,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想当个好官,就这么难吗?”
“难。”
候计长斩钉截铁地说道。
“但我不是让你去同流合污。”
“这世上分好人、坏人。”
“官,自然也分好官、坏官。”
他盯着杨万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你不屑于这些阴暗的门道,你想去改变它。”
“但你想当个好官,就必须得比那些坏官,更聪明,更狡诈,手段更多!”
“你现在,仅仅是得知了这冰山一角,就心灰意冷,自暴自弃,将来还怎么跟那些在泥潭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斗?”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激励。
“而如今呢?”
“我们连官都不是,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忍。”
“忍到我们金榜题名,忍到我们也手握权柄。”
“到那时,我们才能去做自已想做的事。”
“我们来京城,参加春闱,甚至现在,我们在这里搬砖运瓦,不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当上官吗?”
杨万理被他这番话说得怔在原地,脸上的愤懑渐渐褪去,化为一片茫然。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