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贤也听说了如今的礼部尚书,郭争,主持翻新贡院之事。
朝廷体恤学子,允其参与,以工代赈,挣些盘缠。
他也来凑个热闹。
只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衫的范贤,一进贡院,就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一幕。
郭争,那位新任的礼部尚书,正穿着一身簇新的官服。
他没有在指挥,没有在巡视。
他扛着一根粗大的梁柱,站在院子中央。
梁柱前后,各有一个木制的支架。
郭争青筋暴起,面色涨红,扛上片刻,便将梁柱重重地顿在支架上,发出一声闷响。
范贤看得疑惑。
他在外围转了转。
目光扫过一堆码放整齐的砖块,在那片投下的阴影里,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铺着画纸,手里的炭笔正飞速移动。
纸上,一个伟岸的身影正扛着梁柱,顶天立地。
范贤明白了。
这是在为青史留名。
他摇了摇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这位郭大人能主持翻新贡院,还好心让学子们参与,解决贫寒学子的囊中羞涩,算是个干实事的好官。
贪些名声,也无伤大雅。
范贤不再多看,从一旁拿起一个空着的竹篓,背在身上,加入了运送石砖的队伍。
“范兄,你也来参与翻新贡院?”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范贤转过头,看到了史禅立那张带着些许惊讶的脸。
“是啊。”
范贤应道。
史禅立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着关切。
“范兄,你这也是手头拮据?”
范贤笑了笑。
“那倒不是,我家中虽不富裕,但还支撑得起我参加科举。”
“此次前来,是想提前瞻仰一下贡院的气象。”
“顺便,也熟悉一下考场。”
史禅立听到这话,明显松了口气。
“如此就好。”
“昨日范兄与我们三人拼桌,还付了一半的饭钱,我本以为范兄因此……”
范贤客气地摆了摆手。
“那倒不至于。”
“说起来,昨日那场本是侯兄为史兄你们设的赔罪宴。”
“结果被我中途叨扰,还自顾自叫了许多酒肉。”
“虽说侯兄只付了一半,但想来花费也不少,是我的不是才对。”
史禅立连忙说道。
“范兄切莫如此说。”
“那些酒肉,我们也都吃了,而且吃得十分尽兴。”
“结束后,范兄还额外送了我们一只烧鸡与两坛美酒,是我们占了天大的便宜。”
范贤笑了笑,转开了话题。
“史兄刚刚问我是否生活拮据,莫非史兄自已……”
史禅立脸上露出一丝坦然的笑意。
“的确是不太富裕。”
“其实我昨日刚寻了个抄书的活计,工钱颇为丰厚。”
范贤有些好奇。
“抄书?那可是个好活计。”
“既能挣钱,又不耽误温习,比起这搬砖运瓦的体力活,可是好上太多了。”
史禅立点了点头。
“但这不正如范兄所言。”
“来瞻仰一下贡院气象,顺便熟悉一下考场。”
“我也是第一次来参加春闱。”
“是极,是极。”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默契在彼此间流淌。
他们来到卸砖的地方。
侯计长正弯着腰,将竹篓里的旧砖一块块搬出,然后小心地码放在一旁已经堆了半人高的砖堆上。
码放得极为整齐。
“侯兄,你看我碰上谁了。”
史禅立对着候计长的背影喊道。
蹲在那里的候计长歪过头,看到了史禅立,也看到了他身旁的范贤。
他脸上立刻露出喜色,站起身,对着范贤行了一礼。
“范兄,真是有缘啊!”
背着竹篓的范贤也回了一礼。
“侯兄,谁说不是呢。”
三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放下了背上的旧砖。
随后,他们来到另一边,那里堆放着一摞摞用麻绳捆扎好的新砖。
三人配合着,解开麻绳,开始将新砖装进各自的竹篓。
候计长将一块新砖递给史禅立。
新砖一入手,史禅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他低头,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砖块,又将它翻转过来,用指节轻轻敲了敲。
递砖的候计长,和另一边正要接过砖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