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此啊……”
“世道就是这样!”
候计长低吼道。
杨万理沉默了片刻,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愤而离席,走到木料堆旁,扛起一根沉重的木头,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发泄在上面。
候计长看着他的背影,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杨兄,慎言啊!”
棚子里,又只剩下范贤、候计长和一直沉默的史禅立。
范贤端起茶碗,像是随口一问。
“侯兄,你刚刚说,来这里做工,也是为了做官,这是为何?”
候计长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范兄不知道?”
范贤一脸无辜。
“我该知道吗?”
候计长皱了皱眉。
“昨日与范兄聊天,范兄不是也提及了科举……”
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舞弊】
“范兄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今日却还是来此做工,我还以为范兄是为此而来。”
范贤摇了摇头,一脸真诚。
“我还真不知道,能否烦请侯兄解答一二。”
候计长想起昨日范贤大方的举动,想着多交个朋友总没坏处,心中念头一转,便决定告知于他。
“我们来这儿做工,挣钱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为了露脸。”
“露脸?”
范贤做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是啊。”
候计长指了指远处那个还在扛着梁柱,气喘吁吁却不肯放下的身影。
“郭尚书就在现场。”
“我们这些来做工的学子,都会在名册上留下姓名。”
“咱们在这儿干得卖力些,勤快些,说不定就能让郭尚书记住咱们的名字。”
范贤眉头微挑。
“名字?”
“没错。”
候计长压低声音。
“这科举的内情,范兄你也知道。”
“真正留给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寒门学子的名额,本就没几个。”
“若是能让郭尚书对咱们有个好印象,那咱们能得到那所剩无几的名额的机会,不就大了一些吗?”
“原来如此。”
范贤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佩服。
“还是侯兄想得长远。”
他心中却在想,这科举舞弊,都快把这些读书人逼成什么样了。
“没办法。”
候计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现实的无奈。
“我们这些寒门学子,也只能如此了。”
范贤又问。
“既然科举如此,能争得不过是几个可怜的名额,侯兄就没想过,改换门庭,另寻他路?”
“想过,当然想过。”
候计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被一种执拗所取代。
“可没办法啊。”
“我这种人,从小到大,家里人,连同我自已,都认准了科举这一条路。”
“十数年寒窗,心血全都耗在这上面了,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也是后来才知晓这科举的内幕,当时也绝望过,想过回家种地算了。”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想到自已这么多年的苦读,心里那点不甘心,就像火苗一样,怎么也掐不灭。”
他自嘲地笑了笑。
“总想着,科举再不公,总得剩下几个名额给咱们这些人吧?”
“那个名额,怎么就不能是我呢?”
“好歹,我也是从县试、府试、院试,一路杀出来的。”
他看向范贤。
“范兄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看范兄虽家资颇丰,也知晓科举内情,但还是来参与做工,想来,应该也不是那些早已内定好名额的人吧?”
“当然不是。”
范贤矢口否认。
“我就是单纯来瞻仰一下贡院气象,顺便熟悉一下考场。”
“想来也不是。”
候计长点点头。
“那些人,早就安安稳稳地在家温书了,或者是来回走动,拉近关系,哪里会来干这种粗活。”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好了,咱们休息得也不短了,该去继续干活了。”
“否则,恐怕也会在郭尚书心中留下印象,但那可就是坏印象了。”
“也是。”
范贤跟着站了起来。
两人一同看向角落里。
史禅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候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