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花海,洁白如雪,清香弥漫。
阿禾跑来,惊喜大喊:“师娘!您看天空!”
映雪抬头??尽管她已看不见。
但她能感知到。
风带来了千万声齐诵,如潮水奔涌,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李狗剩!王翠花!赵二牛!小满!小月!李石头!张念书!王春桃!陈无名!林招娣!……”
每一个名字都被清晰呼唤,每一句都饱含敬意。这不是哀悼,是宣告:他们曾活过。
而在遥远京城,一位正在批阅奏折的年轻帝王忽然停笔,侧耳倾听。宫外街头,说书人正拍案高喝:
“且听今日《守名传》:侯门贵女沈映雪,双目将盲而不辍笔,跋涉三百里,为三十四孤魂正名!诸君可知,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遗忘!”
皇帝沉默良久,提笔朱批一道诏令:
>“即日起,天下育幼之所,凡有童亡,必录其名,立碑纪事。违者,以渎职论。”
与此同时,江湖各处悄然兴起一支白衣队伍,人人胸前绣一盏灯纹,手持《听亡录》抄本,奔赴边陲、灾地、战区,专为无名者寻名、记名、传名。
他们自称:“守名者”。
一个月后,映雪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碑前。
醒来时,已在一间简陋医馆。窗外春光明媚,鸟语喧喧。阿禾守在床边,眼眶通红。
“您瞎了。”她哭着说,“大夫说,您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映雪伸手摸了摸眼皮,轻笑:“瞎了好。从此不必看人间丑恶,只用心听亡者之声。”
她问:“碑立好了吗?”
“立好了。”阿禾哽咽,“每个名字都刻得清清楚楚。还有人自发前来祭拜,带糖果、玩具、纸风筝……孩子们说,夜里能看见一群小伙伴在花丛中玩耍。”
映雪点头,又问:“《听亡录》呢?”
“在我这儿。”阿禾递上书册,“我已经能听见他们说话了。昨天夜里,小满来找我,说谢谢您给了他一双新鞋??是他自己挑的,蓝底白边。”
映雪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她缓缓抬起手,抚摸虚空,仿佛在触摸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招娣,你在吗?”
风拂帘动,一朵小白花飘落掌心。
她握住,轻声道: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数日后,映雪执意返回北岭。她不再骑马,而是由阿禾推着一辆特制轮椅,缓缓行于山道。她虽盲,却似比从前更清明。她能听见泥土下根脉生长的声音,能感知风中游魂的悲喜。
抵达忆堂当日,守名者们齐聚。映雪坐在中央,手持铜铃,宣布:
“今日起,《听亡录》不再由我独撰。它属于所有愿意倾听的人。从今往后,每一页新增名录,皆由一名新觉醒的守名者执笔。我将口述规则,你们共同传承。”
她一字一句,庄严宣读:
>“一、凡遇亡者无名,必询其亲朋故旧,追索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