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7年三月底,维也纳的五国会议已经开了将近两周。
最初是四国会议——奥地利、俄国、英国、奥斯曼。但法国很快就借着奥斯曼欠债的问题强行加入进来,声称作为债权国有权参与决定奥斯曼的未来。于是会议变成了五国会议。
大概经过三天的试探性谈判,奥地利外交部的外交官们就已经彻底明白了——英国和奥斯曼只是在拖延时间。
证据很明显。英国地中海舰队确实按照承诺撤离了达达尼尔海峡,返回了马耳他军港。但是,过了没一星期,这支舰队就以“友好访问”的名义,开始频繁往返于马耳他和君士坦丁堡之间,给奥斯曼人运送大量给养——煤炭、钢铁、火炮、弹药,甚至还有英国军事顾问。
与此同时,奥斯曼帝国在维也纳的代表团对每一项提议都要求“进一步研究”、“需要请示苏丹陛下”、“需要更多时间评估”。显然,他们只是在拖延,等待英国的援助到位,等待边境防御工事完善。
就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一边在维也纳的豪华宫殿里开着外交会议,外交官们穿着华丽的礼服,用最文雅的措辞互相攻击,企图能够达成某种妥协——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几率不足百分之一。
另一边,谁都没有隐瞒,所有国家都在积极备战。
俄国在保加利亚边境的军队从十五万增加到了二十万。奥地利在北马其顿的部队也从十二万增加到了十八万。奥斯曼帝国则在君士坦丁堡周围集结了超过二十五万军队。
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那根最后的稻草压垮外交的骆驼。
而现在,那一刻终于到来了。
奥地利控制的北马其顿地区,靠近奥斯曼边境的一个军营。
凌晨的天空还是深蓝色的,东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也是人最容易沉睡的时刻。军营里的大部分士兵还在梦乡中,只有值班的哨兵在寒冷的晨风中来回踱步。
营房里,士兵们挤在狭窄的木板床上,盖着粗糙的军毯。有人在打鼾,有人在说梦话,有人蜷缩成一团抵御清晨的寒意。
突然,营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砰!”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第三连的连长施密特上尉大步走进营房,他是一个三十五岁的职业军官,留着标准的军人短发和浓密的八字胡。他的脸色严肃,眼神锐利。
“起床!所有人!立刻起床!”他拍了拍房门,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营房里回荡。
正在熟睡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人从床上弹起来,有人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有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衣服。
“快起来!”施密特上尉继续大声呵斥,“军事行动!这不是演习!”
“军事行动”这四个字像电流一样传遍了整个营房。
所有的睡意瞬间消失了。士兵们慌慌张张地穿着衣服,有人把裤子穿反了,有人找不到自己的靴子,有人在黑暗中撞到了床柱。
“都快快快!!”施密特上尉站在门口,像一尊雕像一样监督着士兵们,“所有人!拿起武器、装备!立刻去操场报到!五分钟!我只给你们五分钟!”
“是,连长!”士兵们七嘴八舌地回应,声音中混杂着紧张和兴奋。
一个叫马克·韦伯的士兵动作最快。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来自维也纳郊区的一个小农场,去年秋天应征入伍。他迅速穿上军装,扣好扣子,系好腰带,抓起挂在床头的新式步枪,检查了一下枪栓,然后背上背包,开始朝着操场的方向跑去。
营房外,整个军营都已经沸腾起来。到处都是军官的呵斥声、士兵的脚步声、武器碰撞的声音。马蹄声、车轮声、金属撞击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首战争前的交响曲。
马克跑在去操场的路上,他看着周围所有人都是同样紧张的样子,心里明白——战争真的要来了。
其实大家心里面都有准备。自从三个月前被调到这个边境军营,每个士兵都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奥地利与奥斯曼的仇恨不是简单就可以化解的。
几百年来,奥地利和奥斯曼帝国就是死敌。1529年和1683年,奥斯曼军队两次围攻维也纳,几乎要灭亡哈布斯堡王朝。后来虽然奥地利反击,夺回了匈牙利和巴尔干的大片领土,但双方的仇恨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
后面近东问题更不必说,现在他们脚下的土地就曾经是奥斯曼帝国的。
而且,现在整个奥地利全国上下都喜欢打仗。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却是事实。因为按照弗朗茨皇帝推行的新政策,打仗就意味着扩军,意味着有军功,意味着晋升和封赏。按照现在奥地利的军功制度,战争大概是一个普通人跃升阶层最好的方式。
马克就是被这个吸引来参军的。在农场里,他永远只能是个佃农的儿子,一辈子种地、交税、穷困潦倒。但如果能在战争中立功,哪怕只是一个三等功,也能获得几亩地的奖励,甚至可能晋升为军士,拿到稳定的薪水和退役金。
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