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门被关上了。
听到脚步声远,小豌豆恨恨地咬了咬牙!蠢货!这丫鬟真是个蠢货!不仅害惨了我,更是害惨了你家小姐呀!
膳房。
陈司直端着自己的餐盘,与李值云坐到了一起,顺口问道:“小孩记仇么?”
李值云泛起微笑,“有点。刚才醒了,不搭理我呢。”
陈司直笑着抖了抖眉,“这一通揍啊,小屁股上全是红杠杠,硬是给哭睡着了,不记恨才怪呢。你啊你,真就不心疼么?”
李值云脑袋轻晃,眼波流转:“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有什么好心疼的。下次不听话,我还揍。”说着,又坏坏一笑,“甭说,打小孩其实挺有意思的,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这句话了。”
陈司直差点喷了饭,笑的是前仰后合:“我的个天呐!你们两师徒真是一路人,忒会作精了!这句话要是叫孩子听见了,以后看见你就躲。”
“她敢!”李值云挑着眉头,“那么一丁点大,我还治不了她了。”
耍完了嘴皮子,李值云端着给小豌豆准备的饭食往回走。跨过门槛的时候,恰好撞见沈悦提了盏玉兔灯笼回来!
中秋将近,灯笼都上市了呀。
瞧着十分精致,一把给夺了过来,“谢咯!”
沈悦嘿地一声,“哎哎哎,那是我给画秋买的,还回来!”
李值云不还,摇头摆尾地上了寝楼。陈司直在一旁捂嘴直笑,“她要哄孩子呢,你就让让她吧。”
楼上还没点灯,李值云提灯而入,暖黄的灯光揉碎了满室的暗。
“快看看呀,师父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小豌豆还是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毛茸茸的头顶,压根就不理人。
过来掐掐小脸,还是无动于衷。
瞧她这副模样,李值云放下了饭食和灯笼,坐到床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小豌豆当成了大人一般,说了
“王玉衡之事,师父能力有限,时下已无力更改。”
“人若不能驾驭规则,那就最好服从规则,否则必遭反噬。师父罚你,正是此理。”
“一味莽撞,任性胡来,受些皮肉之苦,已然是最轻的代价了。”
“你若真的心中不服,为她抱屈,那就起来好好吃饭。”
“只有把自己养好了,壮大了,有朝一日才有机会更改你不满的现状。而不是躲在这里,一味怄气,那可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无。”
话音落定,室内重归沉寂。
小豌豆默然了片刻后,先是在被窝里蠕动了两下,随后,竟然慢腾腾的折起了身子。
李值云目色一喜,连忙点灯。先是笑盈盈的揉揉脑瓜,随后就亲手喂她吃饭。
当看着那张小嘴,吞下了第一颗虾仁,自己心中的担忧也随之烟消云散。
小兔崽子!师父早就说了,还能治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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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假期,再紧锣密鼓的忙上两桩案子,一转眼就到十月了。
天高云淡,秋气肃杀,满树枯黄。
寒风随便一吹,枯叶便稀稀拉拉地从枝头掉落,在地上发出刮擦刮擦的声响。
小豌豆站在院中,眼神复杂的望着东边书楼。
王玉衡被医好了,可这实在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因为这也意味着,她的刑期到了。
初一那天,大理寺给李值云送来了今秋的问斩名单。
连带王玉衡在内,统共有十个女死囚,其中五个都是情杀。还有两个是杀夫,两个是人贩子,一个江洋大盗。
看到最后这位女壮士,李值云合上文书笑了一笑。
私下里以为,若都是江洋大盗,也比现在这种情况好啊。至少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而那些为情所困的,真是白死一遭了。
一个个,皆被环境裹挟,她们哪个在早期,不是受害者呢……
这话任性,或许还无理。但无理之语,正是至情之辞。
秋风之下,李值云和小豌豆这对师徒,一个静坐屋中,一个矗立院外,各自沉思,各自理着心中解不开的结。
临刑前夜,书楼上灯明一夜。
王玉衡穿着一身染了墨渍的薄荷青锦袍,疯魔且安静的伏案桌前,一张接一张的作画。
笔墨横飞,从不停顿。
陈司直守在一旁,观看着她的画作。看着看着,不禁皱起眉头。那眉头越锁越紧,硬生生的拧成了两团疙瘩。
这画的究竟是何物,《百蛇行》?
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庭院之中,各种花色,各种长短的蛇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有的吐着信子,有的扬起脑袋……
在仆人们的惊呼之中,画中央三个主子模样的人被蛇包围,再渐渐的被蛇缠绕,直到缠满全身。
他们嘶吼,挣扎,惊恐的张大嘴巴。
然后,蛇就从口中钻了进去,从耳朵钻了出来!
再然后,这三个人便被百蛇洞穿!
人有七窍,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