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值云冷着脸走在前头,小豌豆灰溜溜的跟在后头。
原以为要到书房喝茶,不料径直上了寝楼。来到房中,把门一锁,帘子一拉,李值云便端坐到了椅子上。
她坐得板正,目光犹如探夜的幽灯,细细扫过眼前的孩子。
“是不是你?”
听到问话,小豌豆模样无辜,一味装傻,“嗯?师父在说什么?”
李值云唇角微勾,身子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师父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
小豌豆低着脑袋,双手搓着衣角,小声嗫嚅道:“是吃胭脂的事吗?不是我的主意呀。”
李值云冷笑一声,从抽屉中取出了一把红木戒尺。
“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你?”
小豌豆愣住了,直直的看着师父手中的戒尺。它足有一寸宽,两尺长,泛着触目惊心的红光。
小脸抽搐了两下,身子也愈发绷直。尽管噙着泪光,可还是不愿承认,只是走上前来和师父黏糊道:“师父,你不是说过,不会屈打成招的吗?”
李值云眼仁一竖,一把将她丢到了床上!
裤裤一扒,两块奶豆腐就弹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通血雨腥风!
那厢,陈司直处理完了王玉衡的事情后,过来给李值云回话。
刚走回后院,就听到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的肉响声。咝,好好的,怎么打起孩子来了……
快步上了楼去,咚咚咚地敲了敲门,“司台,李司台,您打孩子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跟孩子说呀!”
李值云亮起嗓门:“你且退下!我今日,必将她料理妥当!”
劝不住大的,又来劝小的,“豌豆,小豌豆,你跟你师父认个错,服个软呀!”
小豌豆扯着嗓子,又哭又喊,喊出的话含糊不清,就像只垂死挣扎的幼兽。
她试过喊疼,可师父不理,仍是痛打。
戒尺跟铁条似的,越下越猛,疼的不仅仅是皮肉,就连尾后的骨头都要被敲碎了。
听着那喘不上气的哭声,陈司直焦急不堪,急得在门外团团直转。不知转了多少圈,屋内才声音骤停。慢慢的,门开了。
先是看见的李值云,她卷着袖子,面红目赤,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再看孩子,就老实的趴在床沿,一动不动,“哎呀呀,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呀……”
扑上前去,摸住脑瓜。孩子眼睛半眯,一脸泪痕,流出的眼泪鼻水在床单上洇出了一大片。除了呼吸,已经哭不出声了。
再看屁屁,红紫一片,板花累累。有几块地方已经微微破皮,渗出了微量的组织液。
“您这是何必呢?她才多大呀!”
李值云在盆中拧了一把帕子,擦拭着额边的汗珠,语气深长的说道:“正是因为她小,尚能及时纠正。若再纵上两年,可就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小孩哭睡着了。
这一顿打,师父浑身是汗,小孩更是全身湿透,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给伤处涂上了药,再用热毛巾擦了一遍身子,这才把她放进了被窝。
看着那揉乱的小脑瓜,还有被泪水腌红的小脸蛋,
李值云不由得叹了声气:“现在瞧着有多可怜,方才那股子死不认账的劲儿就有多可气。”
闹了这么一出,陈司直也基本猜到是因为什么了,她眼眸一转,温声细语的说道:“这不就是为人师长的通病么,前一刻恨不得打死,下一刻又开始后悔。”
“我才不后悔呢,没把她捆到凳上,杖责一顿,已然是体恤到家了。”
陈司直暗中一笑,你呀,就嘴硬吧,过会子醒了,看你怎么哄。
晚饭前又下了场雨,小豌豆是听着雨声醒来的。
睁开眼睛,眼珠涩涩的,是哭的太多的缘故。动了动身子,屁屁会痛,这才想起白天发生过什么。
一时间,挨打时的一幕幕,又仿佛重现了。
那只按住头的大手,还有身后逃无可逃的责打,正如此刻的雨点,猛烈敲打着窗子。
小小的人儿陷入了如秋雨一般,绵长的惆怅之中。
“咦,醒了。”
李值云发现孩子醒来,放下了手里的书,笑盈盈的坐到了床边。
再度看见师父,小豌豆的眼神陌生了许多。
李值云凑近了,用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孩子,轻轻抚摸着毛茸茸的小脑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师父可是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知道珍惜。现在好了,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看你下回还敢不敢。”
小豌豆身子一缩,重新把自己埋回了被子里,一字不发。
李值云笑了笑,为她掖好被角:“那你就再睡会儿,师父去膳房一趟,去拿你最爱吃的龙井虾仁。”
临出门前,她又回首说了这样一段话:“缘何确定是你,最为简单不过。在书楼之时,王玉衡的丫鬟总是下意识的偷瞄你,似在求助,似在商讨。那么很显然,你们必定是一伙的。经此一事,你也该明白一个道理,今后行事之前,先掂一掂自己的斤两。”